那老头听她这话,这才笑开了眼,唇上两撇胡子朝两边翘开,很是滑稽,他闻言笑道:“那成,我要两份浇头。”
“行。”春花爽快地应着,将他拉至一旁站着。
燕老头眼尖,刚一站定便看到刘媒婆,笑嘻嘻打了招呼说道:“今天又来说媒啊,你脸怎么这么臭啊,拉屎的时候掉茅坑里去了么?”
刘媒婆冷冷别过脸去,不予理会。
阿光从屋内出来,手里揣了个木匣子,在沈磊身前站定,躬身回道:“大人。”
“如何?”沈磊问道。
“屋内除这木盒打不开,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什么金簪。”
沈磊朝那木匣子看去,极普通的木料,通身未见雕纹,看起来不甚起眼,只是上面落了把锁,倒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
燕老头侧身轻声问道:“你这是惹了什么事,把官差都引来了。”
却未听见春花回答,燕老头疑惑地转头看她,只见她面色发白,死死盯着那小衙役手上的木匣子。
沈磊也瞧出春花神情古怪,心想莫不是真贪了人家的东西吧。
他迟疑一瞬,说道:“打开。”
“钥匙找不到了。”春花声音轻颤,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话任谁听来都是推脱之辞,果然刘媒婆不依不饶:“春花,你不肯去云州府,婆子已经依你,现在你又这样,这可说不过去了。”
“这盒子是我阿姐的私物,都在柜中锁了好些年了,跟你有何干系。”豆芽菜慧儿怒道。
刘媒婆不接话茬,转身对着沈磊一福,铿锵有力地说道:“大人明鉴,春花三番五次推脱,足以说明婆子所言非虚,她既收了信物,便得嫁与赵家为妻,还请大人做主。”
春花强忍着不让自己打颤,回道:“刘娘子何必心急,我并未说这匣子不能打开,钥匙确实是丢了,你若想看找人撬开便是。”
沈磊点点头,阿光用随身的小刀朝那木匣上的锁透了两下,许是年头久了,,里面都已锈死,并没有费什么功夫,“啪嗒”一声便打开了。
沈磊探头过去,只见里面静静地躺了一枚同心结,想来是春花亡夫的遗物,难怪她那般神情,也不知怎么的,看到匣子里装的是这东西,他倒是暗松一口气。
“阿姐,你锁了这么多年就是这么个东西啊。”慧儿拿起那同心结,细细摩挲着,这才发现是用头发丝编织的,想到那未曾谋面就已亡故的姐夫,有些讪讪,又小心的放回了原处。
春花瞥开眼,说道:“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这匣子内装的,并非什么金簪,今日我力证清白,也请刘娘子守诺,日后可不得再骚扰我。”
刘媒婆不依,上前争辩道:“哎,春花娘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藏了卖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春花见她还要纠缠,心下厌恶,当即冷了脸,说道:“你还要如何?方才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大人面前,你也敢出尔反尔?”
刘媒婆见她扯上了沈磊,忙小心看了过去,只见他黑着脸坐在那儿,活像庙里的黑面神,她赔笑道:“大人见谅,这金簪经了我的手出去便没了踪影,我若不能给赵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以后谁还敢找婆子保媒啊。”
“你——”
“说到底不就是要钱么,你开个价就是。”李长健也拉长了脸,言辞中暗含几分恼意。
“不行。”春花和刘媒婆异口同声拒道。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刘媒婆轻蔑道:“那金簪少说也要千两,你们这种人家不吃不喝十年怕是也赔不起。”
春花自然也不肯:“我没做过,绝不认。”
“好哇,那咱们就上云州府衙去理论。”
眼见又要吵起来,沈磊不悦开口:“当本官是死的么?”
两个人当即住了嘴。
场上一片沉默,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一旁的燕老头疑问道:“金簪,什么金簪?”
却无人理他,慧儿低声道:“这贼媒婆非说前几日她来提亲时带了一枚金簪,被我阿姐贪了。”
燕老头更疑惑了,大声道:“什么什么?还有这回事?”
他声音尖锐,引得众人侧目。
他指着刘媒婆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前几日你明明是空着手来的,哪里带了什么金簪啊!”
刘媒婆见凭空跳出来一个燕老头,不耐烦道:“有你什么事啊,一边待着去。”
燕老头见她凶悍,吓得忙退至一边,想了想,又从自己的箱笼里取了副卷轴出来,恭敬地呈给沈磊。
沈磊不明所以,接了那卷轴打开,却见他双眸一亮,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片刻,他阖上卷轴,抬头问春花道:“那日刘妈妈上门来提亲,穿了什么戴了什么?”
春花不解他的用意,回想了一下,答道:“穿的是件紫红广袖外衫,戴的应是两根素银簪子。”
“可还有别的首饰?”
春花摇摇头,回道:“记不清了。”
沈磊又问刘媒婆:“她说得如何?可有遗漏?”
刘媒婆亦是一头雾水,老实答道:“婆子当日还戴一副玉镯。”
沈磊点点头,指着春花又问道:“那她呢?”
刘媒婆皱了皱眉,回道:“她……好像当日穿的是件蓝色细布裙。”
“确定?”
“哎哟大人啊,婆子这把年纪,哪能记得那许多。”
沈磊“唰”地展开那卷轴,只见那是一副画,画上画着的乃是沅西镇这条街的情形,因他的摊位就在春花家对面,便以她家为中心,朝街头巷尾延伸开来,这画中人物百态,皆是栩栩如生。
“哎?这不是我么?”慧儿指着那画中的自己,笑道:“阿姐你看,画的可真像啊!”
燕老头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笑道:“那日老朽闲来无事,便做了这幅画,不知能不能作为证据。”
春花心中已然明白沈磊的用意,他故意让她和刘媒婆说对方的衣着打扮,就是为了防止她们之中有人说假话,果真聪明,她心中豁然开朗,感激的朝燕老头看了一眼。
“哎,贼媒婆,你自己看,你当时手上可什么都没有拿。”慧儿挑衅地瞅了她一眼。
刘媒婆脸色煞白,那画中的她衣着打扮分毫不差,就连手腕上的那副玉镯子都画得清清楚楚,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颤声道:“这……这怎能作数,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帮春花开脱,匆忙赶出来的。”
“哎,你可别乱说,老朽与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再说老朽足足画了两个时辰才完成,一般人可未必画得出来。”燕老头抚着自己的长须,一脸得意。
春花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回道:“正是,这才过了几日,咱们都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打扮了,可这画里却是一清二楚,您不认也不打紧,好在这画上人多,咱们拿给乡亲们看看,若的确不是当日所作,总能找到错处。”
李长健亦道:“这路上每日来往行人众多,若问他们,兴许会有错认的,不如问问街坊邻居,他们当日穿戴是否如画上一般。”
沈磊点点头,命老李拿了画挨家挨户地问,果然都对的上。
慧儿叉着腰,大声质问刘媒婆道:“别人都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按照我朝律例,捏造诬陷可是要蹲大牢的,严重的或可累及家人。”沈磊淡淡说道。
刘媒婆闻言大惊,面上已是冷汗涔涔,她忙跪倒在地,喊道:“大人饶命,都是那赵员外贪图春花美色,原本婆子已回了他,可他不肯,非要逼我来讹春花妹子,好逼春花嫁给她,我……我……”
众人纷纷指责刘媒婆黑心,刘媒婆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沈磊面色不善,沉声道:“把她带回衙门慢慢审问。”
阿光虽饿着肚子,力气却不小,他自告奋勇地上前把刘媒婆拽起,先行将她扭送回衙门。
这事到此便告一段落,慧儿扯了嗓子大喊:“散了散了。”
待众人散去,她这才笑嘻嘻地说道:“辛苦各位官爷了,今儿的一应吃食,小店全包了。”
沈磊有些好笑,双眼看着春花,向慧儿问道:“你做的了主么?”
慧儿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我可是这家店的二老板!”
燕老头生怕落下自己,忙问道:“我呢我呢?”
“少不了你的!”慧儿哥俩好似的往燕老头肩上一拍。
他“哎哟”一声,直说小姑娘手劲儿还挺大,随后骂骂咧咧地去收拾自己的箱笼。
众人莞尔,春花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玩笑道:“慧老板还是先进去梳洗吧,您敢下这碗面别人也不敢吃啊。”
慧儿低头瞅了瞅自己,这件粉底碎花的裙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活像从泥土堆里打了个滚出来,她俏脸一红,撒腿便往院子里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媒婆:???
燕老头:傻了吧!看哥哥给你变个行车记录仪出来!
众人:燕锅锅,人家好葱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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