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宫中,便看到皇后只着中衣,愁容满面地倚在榻上,面前的御膳一口未动,她形容憔悴,显得苍老了许多,渊微侍立在旁,无限担忧地看着她。
萧霈云跨步走了进来,柔声道:“母后醒了?可又吃过药了?”
她正说着,转头看向了渊微,她欠身回道:“殿下放心,奴婢亲自喂的,不敢有半点含糊,只是娘娘吃过了药,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吃饭了。”
萧霈云点点头,在皇后身边坐下,皇后抬眸看着她,有气无力地问道:“醒来便听说你回府了,还特意交代不用留你的晚饭,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霈云软了身子,靠在她怀中,撒娇道:“我担心母后醒来看不到我,会吃不下饭,这才早早回来了,也亏得我回来的及时,您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这般不爱惜自己,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皇后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一天几副药,顿顿不落,口中只有苦味,哪里还吃的下。”
“吃不下也要吃,来,云儿陪您。”
萧霈云扶着皇后上桌,一面为她布菜一面劝道:“就是因为每天吃这么多药,才更得好好吃饭啊,皇兄回来看到您如此憔悴,该责怪我了。”
萧霈云故意提起萧霈廷,仔细留意着皇后脸上的神情,只见她执筷的手一顿,既而转头看向萧霈云,眼神带着些许探究。
萧霈云迎上她的双眼,问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可是章州有什么消息了?”
皇后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收回目光,摇头道:“没有。”
说完低头吃饭,再没多说别的。往日只要提到与太子相关的东西,皇后的眼泪就流个不停,所以萧霈云轻易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就连章州二字也是忌讳,现如今她不哭不闹,太不寻常。
萧霈云见她神情,心中已然有数,她转头看向渊微,发现那丫头也正盯着自己看。
渊微对上萧霈云的目光,她不躲不闪,朝着萧霈云微微一福,问道:“公主可有别的吩咐。”
萧霈云笑道:“倒是真有一桩事,还请渊微姑姑明示。”
这一声“姑姑”唤的渊微心头一紧,她低头垂下双眼,忙道:“奴婢受不起,殿下还是唤奴婢名字吧。”
“好,近来母后身体抱恙,渊微姑娘便是这宫里说话最顶事的,所有人都要看你眼色行事,是也不是?”她语气淡然,隐约透着些许怒意。
渊微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急道:“奴婢不敢,殿下何出此言,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皇后见状,抬头看向萧霈云,斥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霈云将手中的筷子奋力一摔,怒道:“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我,我瞧你是往日过得太顺遂,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骤然发难,渊微身形一颤,很快便恢复如常,道:“奴婢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
萧霈云看在眼里,冷笑道:“渊微姑娘好胆识,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是仗着背后有我母后撑腰,这才有恃无恐么。”
渊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她语气沉稳,镇定说道:“奴婢确实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萧霈云寒声道:“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么,那兖州来的小太监从来没上过母后寝宫,你以为名姓籍贯都对的上,就可以瞒天过海?”
渊微伏身跪拜,回道:“奴婢不敢。”
“拿来。”
“不知公主所要东西为何。”
“别让我说第二遍,本宫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若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心狠,来人……”
“好了。”皇后一掌重重拍在桌上,眼见她开口,渊微脱口制止道:“娘娘——”
皇后朝她摇摇头,叹气道:“我这女儿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既然她已猜到,就瞒不住她。”
她转头对萧霈云又道:“是我拦下了消息,瞒着你不让说,跟她没什么相干,你有什么冲我来,不必吓唬她。”
萧霈云当即红了眼眶,她原本是想诈渊微的话,现下听皇后明言,竟也是知情的,她心头一紧,脱口问道:“是伯卿?”
皇后点点头,眼中蓄满了泪,萧霈云急道:“他怎么了?”
两行清泪自皇后脸上流下,她将手伸至渊微面前。
渊微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上,萧霈云一把夺过,颤巍巍的打开,是章州知府亲笔写的,她匆匆扫过,看完只觉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瞬间都被抽尽。
那信上说欧伯卿亲自下河搜寻,却不知在河里遇上了什么,整船人被打翻沉入了河里,再未上来,直到第三日,河中浮起几具男尸,因被河水浸泡多日,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但从衣着配饰来看,确是驸马一行无疑。
萧霈云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仰去,皇后一把抱住她,大哭道:“儿啊,你可再不能有事了,你要再出什么事,叫我怎么活。”
萧霈云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欧伯卿出了事,再也回不来了,她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