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骁和聂朦在学校门口分别。
两人各自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谈骁走在前面,心事重重。聂朦跟在后面,和谈骁有一段距离。
两人没有并行,聂朦自行车驶出校门的那一刻,脚下的路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远处的道路也变了模样。
聂朦一出校门,学校外空荡荡的。谈骁走了?她愕然的看着车篮里两颗煮熟的黏玉米,连句告别都不说吗。
另一边,谈骁频频回头。聂朦怎么还没出来。他等的不耐烦,跑去门房问。警卫叔叔说:“你同学刚推着车子跟你一块走的啊。”
走了?
谈骁看看空荡荡的校内,又看看空无一人的校外。泄气的踢走小石头,妈蛋,他不该对聂朦发火的。
她是生气了吧,才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的。
国庆开学没多久,是农历八月十五。
育才中学有一项传统而富有意义的猜灯谜活动。学校的枝桠树上,各班门口都挂有灯谜。
说是灯谜,都是没有灯蜡烛的。学校不准放灯笼点火,怕学生人多手杂闹出火灾。只在学校门口,各班班级挂了大红灯笼,罩在灯泡上。
不过也很好看!
校园里的挂在树枝上,像许愿树一样牌子的灯谜是随便猜的。猜中可以带着灯牌去教务室换奖品,有油笔、橡皮、铅笔、作业本之类的。还有一只特别昂贵的英雄牌钢笔。
据章明娃说,从她在育才上小学开始。这个钢笔一直当彩头奖励从来没赢过。
各班班级门口挂着灯谜是不能随便猜的。猜对算是踢馆,猜错是要挨打的。
——当然不会真的打架,会挨处分的。但是被女生拿沙包砸,私下给男生缴烟是必不可免的。
假如一班学生踢二班馆,输了班主任要自掏腰包,请隔壁班吃糖、瓜子。七年级可以出人去踢八年级的馆。赢了年级主任重重有赏,输了年级主任请对方年纪吃月饼。
虽然只是个小彩头,聂朦还是兴奋的不得了。她从来没有在学校过过这样的中秋节。早上上完第三节课,大家的心全都飞了。
还好第四节课是体育,谈骁和隔壁班的几个男生被借到教导处写灯谜。女生也被抽借走了几个,去帮忙裁红纸。裁成长红条,用浆糊沾在硬纸板上。
谈骁写毛笔字时气势很足,脱了外套搭在教研室会议桌的椅背上。面前摆着一碟金粉,一碟墨汁。他挤在一群老教师的中间。显得格格不入的。
谜题是提前摘好的,谈骁只要誊写就好了。长长的会议桌像个流水线一样,聂朦机械动作接过前一个同学裁好的硬纸板,传给阴时涵。
阴时涵往上面贴红纸,粘好的红纸板丢在脚下的纸箱子里。
谈骁那边抄完了,没有红纸板了,过来搬箱子。阴时涵说,“搬聂朦那边的。这个箱子还没满呢。”
阴时涵装满纸板的箱子都踢在聂朦脚底下了。
聂朦条件反射性的按住裙子。今天她穿的是秋装格子小短裙,娃娃衫蝴蝶结衬衣,白色连袜裤,驼色软皮鞋。
谈骁蹲下拉箱子拉了一半,噗嗤笑出声。聂朦瞪他,谈骁冲她眨眨眼睛。抱着箱子走了。
终于快做完了,教研室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地中海很凉快,阴时涵站起来乖乖的喊:“李主任好。”
教研室里陆陆续续有喊‘李师’‘李哥’的。李主任往聂朦对面一站,居高临下的。聂朦立即认出,这个就是上次抓谈骁抽烟的七年级年级主任。
“谈骁!”李主任唬着声道。
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谈骁举着双手道:“李师我今天没抽烟。”
李主任冷着脸,严肃道:“伸手。”
谈骁无奈的伸出两只手,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把他举报了。他装镇定道:“我一直在这帮忙抄灯谜,手上只有墨香。”但愿墨水臭味能把烟味遮住吧。
李主任脸上露出笑意,在他手上放了一个玫瑰月饼。
老师们哄堂大笑,学生们也被感染笑了。李主任数了数教室的学生,给了谈骁一串钥匙,“去休息一会儿。在我办公室数三十个月饼过来。”
教室里帮忙的学生加老师,正好三十个人。
谈骁带着一个男生去了。聂朦若有所思的看着,谈骁和李老师的关系还挺好的嘛。难怪上次被谈骁耍了,李师也没有追究。
李主任目光落在聂朦身上,走到聂朦身边问:“你是花篱村的?”
“是,是的。”聂朦紧张的站起来。
李主任笑着说,“别紧张别紧张。你师娘也是花篱村的,你爸是谁啊。叫什么?”
聂朦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老老实实答道:“我爸爸叫聂卫国。”
“卫国?”李主任偏头想了一会儿,没听说花篱村有这么一个能干的人啊。
李老师继续问她,“原来在哪上学?”
“沪都三小。”
“沪都啊,大城市。难怪,你爷爷叫什么?”
“聂贤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