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合作愉快的前提之下，作为您的代理律师，我需要先明确三个问题。”在一番寒暄过后，颜昭望着严穆极其爽快的“啪嗒”一个印章敲下，手中的笔顿了顿，眼眸半阖了一下。随着一闪而过的思忖，颜昭褪去礼节性的微笑，下颚的线条都有些紧绷，薄唇缓缓张开，一字一顿：“还望严董能够据实相告，这样更加有利于我们办案。”
因涉及离婚隐私问题，张部长早已寻了个借口离开，还捎带走了郝保镖。至于他的助理也一同离开了。此刻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两杯冒着幽幽热气的咖啡。
倒也是个说话的地方。
严穆敏感的察觉这公事公办的程序中含着一股危险的调调，眉头微微一挑，目光从桌案上的委托代理合同看向了桌案前端坐，神色肃穆的颜昭。瞧着人握着笔，那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连带着钢笔都绽放出精英的味来，颇为赏心悦目，也衬着他严穆自己颇为的机智—整个办公室就这么一支钢笔，连墨水都被他冲下水道了，拒绝签字，从我做起！
严穆自傲眼扫过印章，心理美滋滋的，霸总就是霸总，一般情况下可以不用签字，敲印章就好了。除却公章外，严穆还有私人印章，也是公证过的那种，就像毕业证上校长啪啪啪红章一个，就可以拒绝签名了（当在抽屉里翻到的时候，简直可以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在脑海飞速自检了一番自己的言行，确定没啥问题，严穆淡定着开口，“这是自然。”
“第一，离婚案件不同寻常理智型的案件，夹杂情感。正所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颜昭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带着些轻松随意姿态，一副闲聊的模样开口：“严董若是诉以律法，那么别事到临头，又反悔。你们两位身份职业特殊，这婚姻不仅关系这一纸合同，稍有不慎，便是公众事件。”
顿了顿，颜昭面色凝重了些，沉声道：“舆论不能影响律法，但是能够影响法官。且以严董优秀的民营企业家兼人、大身份，还有这个提出离婚的时间点，容易成为政治事件。”
严穆听到这话，也一脸凝重的点点头，道：“我懂，人情难得。”
其他行业与政府关系他不懂，可是房地产和矿产差不多，都是得通过政府招投标，才能买地买矿的行业，不说贪污贿、赂一类，但搞好关系，当什么“红顶商人”，他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所以我才让张部长先找业界精英，把自己个人问题处理好。”严穆昂首挺胸，带着矿二代的豪迈，一挥手：“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狐假虎威的威胁，还是可以得嘛！
看着严穆眼波流转间带着的一抹狡黠光芒，颜昭上半、身微微前倾，抬手指指合同签字处，缓缓说来第二点，“我希望我的当事人能够签字。”
那修剪圆润保养良好的指尖指在盖着大红印鉴之处，简直就像农家乐里农民大伯养得大公鸡。那抓到了虫子，鸡爪子扬得高高的尽显摆！
心理腹诽着咆哮着，严穆面色不改，拿出自己被教导主任抓包的英勇无畏来，沉声道：“颜律师，这种合同，还不值得本董事长签字，有公正过的印鉴，足以代表我严穆。”
“严董到了召集供应商大会，也能这么说吗？”颜昭目光恍若利刃，直直的看向颜昭，嘴角一勾，话锋一转，“托严董您的福，我被限定了从业时间，当然也再一次托您的福，我想到了如何完美避开家业一词。所以，作为您的代理律师，好心提醒您一句，不管您因何有此变化，没有人是傻子。当然您将严氏交给国家，转移商圈的注意力很好。可还是缺了一环。”
那望过来的眼神，尤其是人黑漆漆的瞳孔，像极了黑板，能够容纳语数英政史地数理化，粉笔擦一抹，又是崭新的知识点，完完全全就像个黑洞，能够吞噬一切。
光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慌。
跟楚谦谦的段数完全不一样。
一个只不过是同龄的学习委员而已，再瞪也瞪不出个花来，而另外一个站在讲台之上，充满了凌、霸气息。
氛围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严穆感觉自己胸口堵上了一块大石，沉重得委屈得想哭—明明是他亏本儿！缺一环缺得不就是智商吗？这天生的，又不能用钱买！
咬咬牙，严穆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颜律师颜董是炫耀自己多重身份吗？可做一事得精一事，拿人钱财□□就够了，其他的事情，怎么想赚律师费？律师的咨询费，我若没记错，是按着小时计费的吧？还是说把我当法援对象，完成任务？”
“居移体，养移气，当然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独一无二。”颜昭看着眼前强忍怒意的，将原本一张冰冷的脸庞勾勒的都圆润了几分，就像被炸毛了的猫一般，浑身上下写满了“生气”，眼里飞快闪过了一抹的笑意，和声道解释道：“皮囊和灵魂合二为一便成了人的所谓气质。严董哪怕不是冷漠性格，却也不会像您这般……”
像是在斟酌用此词般，颜昭又看了眼严穆，一字一顿，“年轻化。”
“颜律师，请走。”严穆语调不咸不淡的，手指门口。
颜昭笑笑，像是完全不在意严穆唬着的脸，娓娓道来：“原本张世叔来找我之前，我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毕竟我专长可是民诉，不太擅婚姻法。不过还是那一句话，托严董您的福啊。所以我希冀你能够成熟稳重点，不要被拉去切片当小白鼠了。”
一眼望过来，尤其是人的用词，让他想起无数的小说背景，严穆心脏猛得跳动了一下，而后怒火就从心脏开始往外扩散，燃烧得浑身都要炸了。捏了捏拳头，严穆想也没想的冲到颜昭跟前，顺着人的领带揪着领口，扬起拳头，瞪着人，威胁道：“你以为我严穆是被吓大的，敢这么威胁我？”我找郭嘉爸爸就是为这个，晓不晓得伐！
颜昭不躲不闪，抬眸看着严穆，瞧着人一双眼睛亮的摄人，好似火光都化作了实质，燃烧了出来，将人浑身照耀着十分的鲜活。当然那紧绷的身子，以及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红，显露无疑的委屈。
这般的情绪化，却带着一些的强撑，明显没经过太多社会历练，连他那个叛逆的外甥都不如。
难怪死盯着教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