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苏玉逆向运功起来,在玉华丹的辅助下,这气息居然也顺畅,如他那福至心灵的突发奇想一样,气息逆流反倒是顺了那伤势脉络,竟能感到,确实有一点点冲破郁结之效。
这玉华丹素有起死回生之奇效,何子青用他保健护体,至多只吃一粒,平日都是好生存放,唯有出门办事以防万一才将其带在身边。如此强的药效,他苏玉一口气含了三粒,除了对他沉重的内伤自有裨益以外,就运功而言,自然是以一敌十的疗效。
然而苏玉不精内功,只是突发奇想逆向运功,又在药效下逐步冲破郁结,简直令他大喜过望。一边盘腿打坐调息,他一边嘚瑟了起来,暗想:这运功疗伤也太简单了些,我只学了十天半个月的心法口诀,在丹药下就能逆功而行,还顺便治了伤病——哪有连环画册上说得那么玄妙?我本就习得剑法,如今再把内功练上几分,今后逃去边关,倒也能开个武馆教小孩子耍耍花拳绣腿,反正那边的人都是淳朴,骗他们几分也看不出……
他哪知道,练功须得平心静气,如此一分心,他这精神便都散了。
正值他喜滋滋想着开武馆赚大钱的时候,忽觉得胸肺之间一片钝痛,仿佛有烧红的利刃穿透了胸膛,令他疼得不禁想要张口呼痛,然而本能的张了嘴,却发现喉咙发紧,是一股气息顶在腔子里呼不出声来!既呼不出声,自然也喘不上气,他尝试几次调息却是越来越痛,呼吸更为不畅,宛如无形的大手掐了喉咙似的,一口气憋在心里既出不去又吸不进来。
他被这气息顶得几乎头晕,捂着胸膛从床铺跌落下来,只感到一股乱流在浑身窜动。这玉华丹再也不是清凉舒适的了,它裹挟着这股气流,忽而热,忽而冷,一会儿像是白热的烈火窜动全身,一会儿又好像坠入冰窖整个人冷得体若筛糠!
苏玉勉力呼吸,跌跌撞撞爬起身来,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头脑因为呼吸不畅而发胀,一会儿热得大汗淋漓,一会儿冷得汗要成冰,周身流窜的气流仿佛要顶破他的心脉与肺腑冲出来,他连滚带爬的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是一种强力要发、泄的痛苦——随着这痛苦越来越强,他下一个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对着眼前拜访花盆的小桌子,他劈掌而去。
掌风刚劲,手落之处,桌子应声裂开,花盆碎在地上。
而桌脚下的地砖,也随之接连裂开了两三块。
这一掌,是蕴含了十足十的力道。
一掌打下去,力道放了出去,身体里胡乱碰撞的气流仿佛就好了许多,憋在胸口的那口气也顺畅了。
苏玉宛若涸辙之鱼一般,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一边喘、息一边踉踉跄跄后退,黑而大的眼睛里堪称惊恐。
一掌力度如此之大,他始料未及。
难道自己歪打正着学成了?
可这身上忽冷忽热的感觉,又让他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
他后退了几步,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是真吓着了。
扭头看向床边挂着的辟邪宝剑,他忍着周身忽冷忽热的难受,歪七扭八的复又爬起来,手软脚软得去拿剑。跌跌撞撞跑到院子里,他宝剑出鞘,借着现在浑身说不出、使不完的力量向前一刺,但听得剑刃划破空气,发出铿锵之声——这是真正习武之刃才能有的声音,他听过何子青舞剑就是如此,是把力道与剑身合为一体的效果。
不论如何,这一刺力道毕竟不小,是他从未有过的。
床头这把宝剑,不过是秦氏辟邪的装饰剑,并非武器却可刺出如此气势,绝非常态。
苏玉确实是有点怕了。
他拎着剑站在屋里半晌,随后慢慢地坐回到床上。
功力如此大增,令他不知是喜是忧,自己又不会号脉查看,更不知对身体是损是补。
呆呆的看着手里这把剑,月光皎洁,剑身模模糊糊映出自己的影子。盯着影子良久,他想,难道这是天意?是成全他,要杀了何子青为碧玉报仇么?
翌日,宝珠用过早膳,还是按时来看他。
然而走到门口,却被小丫鬟拦了:“宝小姐,华公子说他今日病势重了,让奴婢转告,今日要卧床休息了。”
“严重了?”宝珠很是纳罕,因为昨天分明他恢复得很好,“如何严重?请大夫来了么?”
丫鬟摇头:“华公子说,是偶感风寒,奴婢要去请大夫的,他说不想再吃药伤身了,只要我们熬了些姜汤送进去,便要睡了。”
宝珠的目光略过丫鬟看向屋门,猜测苏玉可能确实睡了。
“我就说让他不要在廊子里站那么久,”她叹道,“昨日还不听,真是倔脾气!罢了,他若是醒了,你转告他一声,就说我来过了。”说到此处,她转身要走,复又叮嘱了一句:“你细心观察一下,他重伤刚好,身体禁不起折腾,若严重了就要立刻请大夫,别听他的。”
丫鬟点头应了。
宝珠见状,略微放了些心,终于离去。
苏玉在屋里裹着被子躺着,听见她走了,兀自松了口气。
这一夜,他快要被折腾死了。
舞刀弄剑的把那刚劲之气都发、泄完了,这忽冷忽热的毛病还是没好,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外面丫鬟就敲门要进来伺候洗漱。
如此,他便连忙躺下佯装生病,才有了丫鬟向宝珠汇报的种种。
现下,丫鬟也走了,屋里又静了,苏玉才勉力坐起身子。
他在枕下还藏了两粒玉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