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气氛浓郁到顶点时,盛和洲终于找到了沈星箩。
时间是午夜十一点半。
夜深时分,本该是浓墨一般的天色,硬生生被圣诞的灯火映照得变成深沉的黑紫。
天幕低垂,像是慈悲的神俯首看着人世间的悲欢。
沈星箩坐在一个老旧的大楼门口,她身后是黑沉沉的大楼,她就坐在楼前的台阶上。
盛和洲来的时候，她面前已经摆着数个啤酒瓶,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这个大楼是平时沈星箩跟江山在这边排练的地方，下面是个地下室,离音乐学院不远，周围的学生都喜欢来这边排练,是以现在虽晚,但人流却不见少。
只是越往深走人越少。
这个大楼是之前隔壁的体育学校的大楼,据说体育学校把整块地都卖给了一个商业房产公司,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公司买了这块地之后转眼破产，这个楼就变成了烂尾楼。
按理说以体育学校的地段，这个地块不可能烂尾,但是因为这个地块跟之前被抓的一个贪官多少有些关系,为了避嫌,后面的继任者没人愿意来碰这个地块，久而久之，这个地块也就慢慢荒芜下来。
只有附近的学生喜欢过来。
安静。
十分适合约会跟练嗓。
声乐系的那些学生可以说是喜欢极了。
盛和洲站在她面前，俯首看着她,身影完全笼罩住了她。
沈星箩直到面前的灯光被人影覆盖，才恍然抬头看。
一眼就看见了盛和洲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正好这个时候，远处的广场上不知是哪家点亮了一方烟火，烟花升空，猛然在他身后炸开，烟花下，清楚看见了盛和洲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脸上无悲无喜。
她喝得多，认识面前的人是谁，却没办法组织好适合的话来说。
她勾唇笑了笑，“你来了。”
盛和洲矮下身，晃了晃她面前的啤酒瓶。
沈星箩面前还剩着半箱啤酒，细细一看，还有两瓶二锅头，其中一瓶已经空了。
盛和洲捏着鼻子看她：“沈星箩，出息了啊，一个人喝二锅头？”
沈星箩明显是喝多的状态，她眼神无法对焦，看眼前的盛和洲都是重影，人影还一直在摇晃。
沈星箩心里直犯恶心，她一把拉住盛和洲，“你别晃，我头晕。”
盛和洲没动。
她的双手温热，在这样的冬夜里突然抓住他，竟让他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悸动。
盛和洲坐在她身边，“怎么突然要喝酒？”
他们组乐队之后，在一起排练时间超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期间，盛和洲不是看不出来沈星箩对他的躲避。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盛和洲觉得他的酒肉朋友说的是对的。
人的本质就是贱，别人追着他跑他不看一眼，偏偏沈星箩躲他，他还频繁想靠近沈星箩。
沈星箩双眼迷蒙，“啊？我不开心啊，不开心就想喝酒了。”
北城冬天很长，从上一年的十月底开始，能一直延续到第二年的三月底。
圣诞前夜，正是最冷的时候。
虽然还没开始数九。
沈星箩不知道在室外呆了多久，她身上头上都是寒气，纤细十指冻得通红。
盛和洲看得心里一颤。
他问：“你在这呆了多久？”
沈星箩早就喝醉了，神智迷糊，“我不知道。”
盛和洲：“认识我是谁吗？”
沈星箩嘿嘿一笑，“盛和洲呀，编曲系的校草，我们乐队的吉他手主唱。”
她像背书一样，嘴里哗哗在说。
盛和洲略皱了眉，“你这是喝了多少？”
沈星箩伸手比了比，“这么多吧，我没醉呢。”
盛和洲蓦然笑了出来。
这人喝醉了还真是比平时可爱。
至少喝醉了不会躲他。
他提溜起一瓶啤酒，跟沈星箩对碰一下，“喝吧。”
他本来心里烦躁不堪，出于对盛和礼跟爷爷隐瞒他的烦躁，出于对集团事务不能插手管理的无力。
偏偏他还无处发泄。
圈子里的人喜欢去泡吧包养小明星，他不喜欢。
不是没有人带他去过，但他总觉得那样的生活无趣极了，像是在一个规定的圈里，腾挪都是在这个圈，等到将来又从一个圈进入另一个圈。
但是如今，他看见了沈星箩。
沈星箩一身的郁色，眼睛看着天空上的烟花，全无半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