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游尾声,部分百姓为避免拥挤,提前离去。
谢逾白和南风岸亦在此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换道,南风岸都隔在人多的一边,避免谢逾白与人潮有所擦碰。
纵使两人都带了面具,但容貌易掩,神骨难藏,他们并肩行于桃林下的身影仍是吸引了许多目光。
谢逾白被看得脑壳疼:该死,这无处安放的主角魅力!
有观其风姿,感其风华,怦然心动者,上前想要结识,但尚未接近三丈,便被南风岸身上散发的寒意冻在原地,哆哆嗦嗦谎称一句“认错人了”,匆忙逃开。
也有很多人远远砸花过来,但无一例外全被南风岸劲悍的灵力碾碎,在空中散落,给谢逾白开出了一条花道。
又有一人不怕死地往两人身上撞然后被远远震飞后,南风岸似是烦了。
他两指一抹,指腹划开一个口子,一滴血拉出极细极长的血丝直坠而下,落地荡开涟漪,并即刻蔓延扩散,形成一个八芒星血阵。
谢逾白双目放光:难道这就是故事里高手们闪来闪去突然出现但一到正事集体降智不记得使用的bug型装逼道具,传送阵?
南风岸长身直立于阵心,侧首看向谢逾白:“怕么?”
泛着血光的阵法用途未知,形状也诡异可怖。
但谢逾白却摩拳擦掌,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一步踏入阵中:“不怕。”
南风岸似乎心情不错地点了下头,广袖一挥。
谢逾白眼前一花,下个瞬间,已经身在最初醒来的那个山庄中。
谢逾白意犹未尽:“血越行术?”
说来惭愧,这还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见人使用,而他自己修炼浑水摸鱼,连最简单的传送阵也不会,否则谢家也不会被杀手追的那么狼狈了。
谢逾白想:我可能是历代龙家最可耻的傲天了。
“嗯,”南风岸摘了面具,掀睫看他一眼,“你还记得?”
“记得?”他的问法有些怪,但谢逾白转念一想,觉得他大概是在说记得典籍这件事吧,便道,“当然,过目不忘可是我的金手指。”
听到“过目不忘”四字,南风岸似嘲似苦地笑了一下,但太快太轻,又好像是谢逾白听错了。
“我在师尊藏起来的一本手写册子上看到过。撰书人发明了一种比缩地千里阵更强大的瞬移术,叫血越行术。除了横跨南北境,施法者见过的地方皆可去,甚至能无视一切封印。若有人寻阵追踪,血阵还会自行发动绞碎追踪者神识。”
谢逾白由衷赞誉道:“写书的人定是个天才!就是字丑了点。”
南风岸像是想起来什么趣事,声线难得含笑地沉沉“嗯”了一声。
南风岸:“想学吗,我教你。”
修仙界那些罕见而强大的法术别人巴不得藏着掖着,尤其是自创法术,若有前辈愿意教授,哪怕只提点一两句,后辈都该感激戴德跪下拜师了。
但这两人,一人轻描淡写愿意倾囊相授,另一个则漫不经心,拒绝三连:“不,不要,不可以。道不在高,够用就行;术不在深,别硬碰硬。修仙嘛,随缘随缘。”
主要是这招一看就很疼!
把偷懒怕苦讲得那么理直气壮,也就只有他了。南风岸看着身侧摘叶把玩的人儿,鲜活又懒散的身影与记忆中重合——
那年,眉目精致的小少年抛接着一本书册,得意地挑眉笑:“我又构建了一个超厉害的理论,这次是瞬移术,你想不想学?来,我告诉你。”
“我?我不修炼,你学会就好。”
“为什么?嘻,因为这个世界,七分天注定,反正我会赢。总之呢我是天命之子,没有累死累活修炼的必要~天命之子懂吗,不会死的那种。”
……
南风岸将谢逾白送至寝楼下便离开了,谢逾白入屋时,发现这屋被重新布置过,每一处都与自己的喜好切合到了极致。
“雪絮裹、暖凤绒、海鲛缎……连惑梦阁一勺百银的香都买到啦?”寸寸毫毫,都是打小金贵惯了的谢小侯爷钟意的。
他满意至极地在屋中转了一圈,又在宽敞软塌上滚来滚去:“南风岸还真是神通广大,这情报网可以啊。”
想到南风岸离去时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他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邀功,做什么事都是默默的。
虽然他性情冷淡,虽然二人相处不过一日,但谢逾白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
谢逾白一个翻身仰面朝天,伸直五指,安静地端详。
雪白的指尖上,还有一点未擦拭干净的深红桃墨,像情人脸上的红霞,朦胧,纯真,暧昧。
“只可惜,明日便得辞别了……”
然而,这个遗憾,在次日见到南风岸时,烟消云散。
“你说要与我同行?当真?”
谢逾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整装待发的玄衣大佬,和青草地上二十四只引颈长鸣的渡渊青鸟。一时不知该羡慕南大佬的闲极无聊,还是该震惊南大佬的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