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心,把那有些乱了的心思压下去。
但陈茵就不同了,之前已听闻几句太师府新媳妇的事,如今算上玉器店的偶遇,再来大夫人这一句“和离书”,她看七姜的目光,与方才枯坐在这里时截然不同,满眼的崇拜和惊讶,满身气息也变得鲜活起来。
大夫人看在眼里,便说:“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坐,不必起身相送,姜儿腿脚不便。”
离开水榭台,梁嬷嬷早就在不远处等候,见了夫人眉开眼笑,轻声道:“上回来,那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气势隔在两个人中间,这回呀,瞧着像两口子了,不知在外头商量什么,最后哥儿把媳妇哄高兴了,才把人送进来。”
“他们这又是逛街听书,又是爬楼登高的,倒也凑得起来,迁儿那傻小子,从前哪喜欢这些闲事。”大夫人心中欢喜,但也冷静,“让他们慢慢磨合,我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强扭的瓜不甜。”
梁嬷嬷说:“哪儿是强扭的瓜,奴婢瞧着,就是并蒂连理枝。”
大夫人回眸看了眼水榭台,念道:“她们若能投缘,就更好了,都是可怜孩子,命不由己。”
水榭台上,七姜能感受到,陈姑娘对她的态度一下亲近了,陈茵更是主动介绍:“我姓陈,单名一个茵字。”
七姜笑了笑:“我不识字,但陈姓我能记住,陈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陈茵更惊讶了:“你不识字?”
七姜说:“农家女儿,哪有闲时念书,不过也不妨碍什么,我不是长这么大了。”
陈茵苦笑道:“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我就不认同了,倘若我家不穷,倘若我们村里有女娃上学,我也会去。”七姜说道,“那就不用上街才能听书,我的丫鬟说,可以买戏本子在家看,偏偏我不认字。”
陈茵道:“如何使得,那些话本子戏本子,皆是庸俗之物,岂能进太师府的门。世家贵女之间,若有人做这些事,是会被人耻笑的。”
七姜问:“你也这么想吗?”
陈茵摇头:“我就是被排挤的那个人,所以怕你将来,被其他府里的女眷嘲笑。”
“才不乐意见她们,没什么可嘲笑的,不过这都是空话,我不认字,还看什么。”七姜很是不屑,说着便更奇怪,“你是未来的太子妃,还有人敢排挤你吗,你的姑母不是已故的皇后娘娘吗?”
陈茵道:“正因为姑母不在了,东宫还有良娣,在她们眼里,我已经输了。”
“你和谁比了吗?”
“比?”
“不然怎么叫输了?”
陈茵新鲜地看着七姜:“你说话真有意思,我像是听得懂,又好像没明白。”
七姜哼道:“她们是天王老子吗,看她们脸色做什么,往后别理会,你都能威胁贵妃娘娘,还怕……”
她说着,心里一紧张,立刻正经起来:“其实那天回去,展怀迁就告诉我,被抓走的是未来太子妃,也就是你。之后你来了这里,我们也会有消息,所以宫里的事,多少知道了一些,但我不会到处去说的,方才一激动,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陈茵看着七姜,好奇地问:“方才听你告诉夫人,如何与二公子游春,此刻再提起二公子,我不明白,你们好好的,怎么就要和离呢?”
七姜喝了茶,不甘心地说:“婚约是二十年前的,我是十七年前出生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还没出生呢,凭什么把我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