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瞄了一眼孟醒,孟醒神色如常,好像牵着她的手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她忍不住又把手往外抽了抽,这一次孟醒停了下来:“别乱动。”
方茹动了动嘴巴,她怎么就是乱动了。不过,她到底还是由着孟醒了。
方茹没有注意到,在她侧前方的孟醒,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孟醒把方茹送回宿舍之前,拉着她的手,说道:“虽然这句话我不想说,可是万一我……”
方茹瞪了孟醒一眼:“没有万一,你要平安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
“你——”孟醒想说你不要这样,可他说不出口,方茹这姑娘其实有一股子傻气,对她认准的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好,比如魏欢,比如他自己。
“好。”最终的话变成了一个应承,为了这傻姑娘,他也要努力活着回来。
方茹回到屋里后,魏欢正眼神发亮看着她:“你和孟醒怎么回事?”
“没怎么,把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方茹说道,“孟醒,他过两天就要离开了。”
“回城?”魏欢问道,不过话刚问完,她就觉得不对,如果孟醒回城,以他的家世,把方茹弄回城并不是一件难事。
方茹捡能说的说了,魏欢听后陷入了沉思:“那你俩以后怎么办?”
这才在一起,就分居两地,这也就算了,可方茹说孟醒去的地方有生命危险。
“我等他。”方茹眼神坚定,这是她的决定,她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开口太晚,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可以在一起的时间。
魏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她太了解方茹,这姑娘看着好说话,其实很固执。况且,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把孟醒放在心底了吧。
魏欢也只能祈祷孟醒能平安回来,不然方茹可怎么办。
方茹想着孟醒的话,听他的意思,他要去南边。方茹皱着眉头,南边这两年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么?
突然,方茹顿住了,她想起前世的那场战争。她记得戚寒就是在那场战争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走上后来的位置。
方茹的脸白了,她还记得那场战争的残酷。如果孟醒是去那里,那就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说自己可能回不来了。
方茹坐不住了,站起身要去找孟醒。
“你去哪?”魏欢奇怪地问了句。
“我有点事去找孟醒。”方茹丢下一句话,就匆匆往外走去。
孟醒看着有些气喘的方茹,问道:“怎么了?”
方茹把孟醒拉到一边,看了一下周围。
“没人,有话你就说吧。”孟醒说道。
方茹是知道孟醒的听力的,当下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的任务需要保密,但是我有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去这里?”方茹拉住孟醒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字。
孟醒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不过我猜测那里应该是最终目的地。"所以他才会有之前的担心,担心他走后,方茹该怎么办。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明天再找你。”方茹推了推孟醒,示意他回屋去。
孟醒若有所思地进了屋,方茹却转身朝着宁玉珩的屋子走去。她对那场战争不了解,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对孟醒帮助不大。
可宁玉珩不一样,前世因为柳蓉的关系,他和戚寒之间来往还算密切,她记得,那场战争,戚寒也受了重伤,宁玉珩当时担任他的主治医生。
关于那场战争,宁玉珩知道的,肯定比她多的多。
宁玉珩知道方茹的来意后,立刻猜出了孟醒要上战场。
“要是他在战场上……”
宁玉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茹打断了:“他不会出任何事,宁玉珩,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希望你不要讨论无关的事情。”
宁玉珩苦笑了一声,方茹竟然这么维护孟醒,他连说一句都不可以?
不过既然是方茹想知道的消息,他一定帮她弄到。若说那场战争,没有人比亲自参与那场战争的戚寒更清楚。
“事情过去太久,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你等一等,我把思路整理一下,把记得完整写出来给你。”
“你不是在骗我吧?”方茹有些怀疑,毕竟刚才他说到这个事情时,宁玉珩开口就是孟醒会出事。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放心吧,明天,我一定给你一份最完整的信息记录。”宁玉珩保证道。
“那,我就谢谢你了。还有,对不起,我不该无端怀疑你。”
宁玉珩在方茹走后,起身去了戚家。戚寒还没有睡,见到宁玉珩来,他有些惊讶:“有什么事?这个时候来找我。”
柳蓉也很惊讶,戚寒跟宁玉珩很熟吗?宁玉珩居然这么晚来找戚寒。
宁玉珩看柳蓉一眼,对戚寒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戚寒也注意到了柳蓉,对她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宁玉珩跟着戚寒到了隔壁屋,正要说话,就见戚寒把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宁玉珩轻声问道。
戚寒悄悄走到门口,猛然把门拉开,究竟柳蓉站在门口,还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势。
“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们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连我也不能知道吗?”偷听被抓到了,柳蓉反倒一副光棍的样子。
“别闹了,赶紧回屋休息去吧。”
柳蓉撇了撇嘴:“不听就算了。”她转身离开,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丝好奇,戚寒和孟醒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戚寒确定柳蓉离开以后,这才转身看向宁玉珩:“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于那场战争,你还记得多少?”宁玉珩也不啰嗦,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戚寒的手顿了顿,还记得多少?亲身经历的战争,他怎么可能忘记,每一场仗,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差点丢掉性命的那一次。
“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人要去参加那场战争了?孟醒?”戚寒几乎在一瞬间猜到了一切。
能让宁玉珩这么在乎,连夜过来找他的人,也只有方茹了。和方茹有关的,能参与那场战争的,除了孟醒没有其他人了。
其实上一世,孟醒如果没死,大概率也是会参与那场战争的。毕竟以孟醒的家世,他爷爷肯定会让他参加。
战争虽然残酷,可也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他上一次如果不是遇上战争,只在部队里熬,熬个十年又能有什么结果?
“你可真是大方,那孟醒可是你的情敌,你居然这么费心费力去帮他?”
戚寒不能够理解宁玉珩的想法,如果是自己,巴不得孟醒死了,自己也就有了希望,可宁玉珩居然决定成全孟醒和方茹。
宁玉珩在第一世没有竞争过自己。第二世好不容易娶到了方茹,偏偏又被柳蓉欺骗。
到了第三世,如果方茹没有重生,宁玉珩和她应该会幸福美满。
可偏偏,方茹也重生了。戚寒觉得自己够倒霉的了,可和宁玉珩比起来,他的心里似乎平衡了一些。
“我不是帮他,我是帮方茹。”他上一辈子欠了方茹,这一世,他早就做好了偿还欠债的觉悟。
方茹喜欢孟醒,希望孟醒活着回来,那他就帮她实现这个想法。
戚寒摇了摇头:“其他东西倒也不必细说,以孟醒的家世,他家里人竟然把他推向战场,就说明他还是有能力的。只是有一个地方,你得提醒他。”
戚寒说着,从屋里找来了纸和笔,画了一个地形图,又做了一个标记:“这个标记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当初,我就是在这里中了埋伏,差点丧命。”
“还有,记得提醒他,在战场上不要有任何同情心,哪怕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妇女和小孩,他们都是敌人,这一点非常重要。那些妇女和小孩,是会杀人的。”
上一次若不是他起了同情心,以为那些妇女和小孩是无害的,他也不至于受那么重的伤。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宁玉珩把戚寒画的图小心翼翼装在上衣口袋里,回了房间,拿起比把孟醒说的,和自己记得的信息,分成一二三条,一一列举出来,在妇女和小孩那一行信息上,还特地标了记号。
第二天,宁玉珩把东西交给方茹,叮嘱道:“让孟醒看完就毁掉。”
方茹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孟醒临走的前一天,方茹请了钱江淮、魏欢、王皓和宁玉珩,一起给孟醒送别。
方茹现在是真的放下你宁玉珩了,这一次,宁玉珩又帮了那么大的忙,这一段怎么也应该请他。
宁玉珩坐在饭桌前,感慨万千。重生一世,第一次被方茹请来吃饭,却是因为孟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能够帮助方茹,他很高兴;可另外一方面,想到方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孟醒,他的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儿。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方茹这一夜几乎没睡,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还有什么遗漏。
宁玉珩的那份资料她看了,然而看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真实的战争,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原来连女人和孩子,都会成为战争的工具。因为这个,方茹有磨着钱江淮要了不少药。战场上,刀枪无眼,多备一些药,总是有备无患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方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然而她感觉自己才睡了一会儿,外面的鸡就叫了,方茹动作迅速的翻身而起,惊动了隔壁床的魏欢。
“天亮了?”魏欢揉着眼睛,含含糊糊的问道。
“嗯,你继续睡,我起来收拾收拾,一会要送孟醒。”方茹说道。
“不睡了,我也起来吧。”魏欢跟着起了床。
方茹到灶屋里给孟醒摊了一些葱油饼,给他带在路上吃。
葱油饼摊了一半儿,孟醒进来了,方茹转头看是他,便说道:“你等一会儿,等我把这几张饼摊完了,就走。”
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方茹把孟醒送到了村口,把装着葱油饼的包袱递给了孟醒:“里面有一封信,你记得没人的时候看,看完就毁掉。”
“是什么信?”孟醒拿过包裹,问道。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总之,你一定要记住,看完就毁了,不要给任何人看到。”方茹叮嘱道。
孟醒伸出右手,用力握了握方茹的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得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好,你也一定要保重自己。”方茹哑着声音说道。
孟醒转身的那一霎那,方茹的眼泪落了下来,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战场上,环境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