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献按照往常一般将孟追带到二楼,他背过身去挡着摄像头,看到孟追对着他笑得眼睛里一片灿烂。
就像是生怕他再误解自己有任何不开心似的。
祁献伸手摸了摸孟追的脸颊,低声评价了一句:“老是傻笑。”
孟追嘴角一垮,揉了揉自己的脸,很想辩解一句。
结果祁献匆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转身走了。
祁献这一天的心情都由孟追的笑容开始,任谁再来破坏也是破坏不了的了。
包括那位为了考核而无所不用其极的项目负责人。
祁献作为施工图小组的实习生,进度未曾落后,也让工程安稳顺遂地提上了日程。
其余的事情其实跟他关系不大。
整个项目犹如一个大型机器,所有齿轮都需要顺利转动才能不是机器正常运转,单靠他这一个实习生显然是不够的。
但叶邢显然不这么想。
项目负责人和一名实习生的职责天差地别,所以施工图组得到短暂的休息机会,祁献眼看着便要熬到周末的休息日,叶邢却每天需要和各种应酬,在各个小组间处理难题。
祁献不止一次看到叶邢带着业务组一同出门,结果喝得临近下班时间几个人被抬着回来。叶邢稍微好点儿,没被抬着,却也每次都在厕所里吐得昏天暗地。
接着,叶邢就会或多或少地迁怒祁献。
只要是与建筑师身份相关的刁难,祁献都如数收下,认为这也算是考验的一种,顺便还能锻炼到专业技能。
但如果叶邢单纯只是脑子被驴踢了或是出去一趟受了气回公司想找受气包,祁献就不怎么愿意配合了。
进这个项目组已有一个月时间,他也基本摸清了叶邢的脾气。
跟他触及底线必爆的脾气不同,叶邢全身都是底线,发起脾气来活像是个神经病。
今天叶邢便又是喝得大醉回公司,却碍于公司规章制度无法表现得过于明显,便拿着冰块在办公室里醒酒。
醒酒到一半,他就开始呼叫祁献。
电话直接打到祁献的办公桌上,祁献正站在汪师傅的桌前看汪师傅演示一张图纸的修改,所以电话没接到。
结果叶邢就直接冲出来吼着让祁献进去。
这一幕在叶邢应酬之后时有发生,汪师傅见状都皱了皱眉,拍了拍祁献的肩:“快去吧,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
祁献也没打算把叶邢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叶邢发泄一般又踹桌子又拍椅子飙了一通大的,祁献只当他在放屁,一个字也没听。
“其实我知道你申请加入到我这个项目组是为了什么。”叶邢指着祁献。
“你以为我剽窃了你父亲的图,所以想来打探我的实力,从我手里抢回一个建筑设计的资格,我猜得没错吧?”叶邢将自己的推测激动地拍了板。
而祁献对于被误解,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环着手臂一语不发地看着叶邢,对于叶邢的控诉,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阻止。
这倒的确是叶邢第一次主动提起他和父亲的过往,尽管是醉话,他也很想听听这个人心底里对父亲究竟是怎样的看法。
叶邢说:“这也是我一开始对你很不满的原因,你一个还没出校园的大学生,拿什么跟我斗?更何况我作过的那张设计图原就是跟你父亲共同署名,根本不能算是剽窃。”
“老祁亲手把他的图交给了我,你明白吗?就在他出事的那晚,”叶邢又激动起来,捶着桌子,“我当时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在公司里刚度过实习期,什么成绩也没有,你以为我不着急吗?他把他的毕生的心血就这么给了我,我是很不想辜负他。”
“我甚至想他能活着看到那栋楼建成,但他没有,”叶邢指了指自己,“我叶邢,没有对不起老祁的地方,我为什么要遭受你平白无故的恨意?”
祁献充耳不闻,漠然看着他。
他对叶邢有过恨意么?
扪心自问,没有过。
叶邢对他的诸多揣测,不过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
至于心魔的源头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叶邢自己清楚。
叶邢耍完酒疯之后便趴倒在桌上一动不动,甚至不知因为想起了什么而发出了痛哭声。
祁献推开椅子,在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替他关上了窗户和门。
所有人看到祁献走出来都忧心忡忡,甚至等祁献进了茶水间,还有实习生跟进去打算安慰几句。
但祁献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受刁难的情绪,平静得一如往常。
祁献在下班后照常跟汪师傅请示了周末能否休假的问题。
汪师傅则笑眯眯地让他回家休息,并说:“周末就好好在家休息,不要总想着工作,难得有时间,多出去玩儿玩儿。”
这话倒的确是汪师傅对实习生们的态度,他一贯认为在哪个岗位就该做哪件事情,过分上进并没有必要。否则等到往上爬了一级,很容易被自己构建的未来压垮。
这倒是另类的长辈之言。
祁献觉得汪师傅一片好心,所以笑着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