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纪初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腔充斥着医务室里药水的?味道。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时的?脸闯入视野,与失去意识前的?画面重叠。
纪初差点?分不清梦与现实。刚才昏迷中她一直在做梦,梦的?内容杂乱无章,醒来后?几乎不记得到底梦见了什么,只记得唐时在里面出现过,身后?是光,吸引着她走?过去。
纪初想坐起?来,唐时下意识去扶,一旁的?张园都没捞到扶的?机会。
纪初这才发?现邵长和张园都在。
校医递过来一杯糖水:“有点?中暑和低血糖,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纪初双手接过,小?口?喝了几口?,白糖水润了喉咙,舒服很多。
纪初喝了大半杯,放下手,唐时连忙接过,帮她放到桌子上,贴心照顾的?样子像极了老父亲。
张园笑嘻嘻:“没事就好,你晕倒的?时候唐时可着急了,抱起?你一路狂奔向医务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参加了一次负重赛跑比赛。我跟邵长追了半天都没追上。”
纪初一怔,随即勾起?没有血色的?唇。
唐时眼睛不自然地转来转去:“我跑步本来就快。”
这句话像是在为他?行为辩解。
但纪初不在意,心里甜滋滋的?。
“谢谢你。”
纪初的?声音有点?无力,嗓音甜甜的?。
“你是不是总没有按时吃饭?”
纪初不明所以:“啊?”
唐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低血糖不能饿肚子,以后?要注意。”
纪初微笑:“好。”
学校广播传来召集参加下一个比赛项目的?同学去登记做准备的?通知。
唐时参加的?比赛项目很多,包括即将开始的?这个比赛。
张园催促道:“既然纪初没事了,唐时,你快去参加比赛!”
“再等会。”
唐时盯着纪初的?脸,人一动不动。
“不能等了,快来不及了。”
唐时:“我们班还有同学参加吧,少我一个也没差。”
这是要弃权啊。
张园:“可你拿名次的?希望大!”
唐时不放心地看着纪初,就是不走?。万一他?走?了,纪初又倒了怎么办?
邵长口?无遮拦道:“去参赛吧,她要真有什么事你在这也帮不上忙。”
“滚,她已经没事了。”
唐时抬腿踹了他?一脚,恨不得把邵长的?嘴撕了。
纪初看着杵在这里不肯走?的?唐时,心里像吃了糖一样,她哪里是低血糖,她觉得她身体里糖分都超标了。
纪初:“唐时,去参赛吧,我没事了,你放心。”
唐时犹豫不决。
纪初:“我希望你能为班级争光。广播播报名次的?时候我这里是听得到的?,我等着听到你的?名字。”
“好吧。”
唐时站起?来,张园和邵长着急地推着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唐时脚步一顿,又折回来:“你等我回来,我送你回家。”
纪初眼里盈着笑意:“好。”
邵长走?回来拉着磨磨蹭蹭的?唐时出门,纪初依稀听到邵长数落唐时的?声音:“你家在相?反方向,怎么送她?”
纪初笑得更欢了,想了想,跟校医要了纸和笔。唐时之前总跟她要一幅画,趁现在画一幅给他?吧。
***
校运会之后?,借着周末的?时间纪初休养了两?天,身体就全好起?来了,一点?也没耽误上课。
周一,大课间时,唐时跑了出去,直到上课打铃都没回来。
纪初上课上得心不在焉,猜测他?是不是又开始逃课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唐时居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报告。”
幸好这节课的?老师比较好说话,没有批评他?什么,只让他?赶紧进来上课。
唐时背着手走?回座位。
继续上课,同学们的?目光重新聚集到投影仪上,纪初也不例外。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拆开塑料包装的?声音有些明显,纪初不安地看了一眼老师,生怕她发?现身后?人的?小?动作。
背后?被人戳了戳。
纪初背贴着后?桌,听到唐时凑近跟她说:“这个给你。”
一个三明治递了过来。
读书?是件耗脑力的?事情,一般早上十点?多十一点?大家就饿了。
食物的?香气勾起?纪初肚子饥饿的?感?觉。
纪初一怔:“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唐时:“你可以下课再吃。低血糖不要饿肚子。”
纪初一怔,忽然就明白了,他?是为了给她买食物才迟到的?。
纪初心里一暖。
他?的?手举着三明治悬在她与张园之间的?缝隙,讲台上老师只要一看过来就能看到。纪初连忙接过塞进桌洞里。
教?室里有饮水机。下课后?大家都去盛水,吃着自己带的?零食充饥。
纪初小?口?咀嚼着三明治。
唐时和邵长去打水,顺便帮她和张园也倒了。
纪初道了谢,就着水吃着三明治,可能是因为饿了,觉得三明治比平时还好吃。
身后?,邵长把食物放在桌上,随手把自己的?水杯放在唐时那边,正巧压到了一张纸。
唐时看到了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
他?眼疾手快地将水杯拿起?来放回邵长桌上。
但那张纸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杯子底座的?水痕。
“干嘛大惊小?怪的?,放一下而?已!”
唐时捏起?纸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身后?的?大动作引起?纪初和张园的?注意,两?个人不知何时转过来看他?们怎么回事。
纪初认出唐时捏着的?纸张上面是她画的?速写,画上是唐时奔跑的?潇洒身影。那天在医务室画的?,回家路上她送给了唐时。
“一张铅笔画而?已,大不了我赔你,刚好我家老头前段时间刚拍了一副名家的?山水画。”
唐时气鼓鼓,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没兴趣。”
唐时气死了,气得一整个课间都不跟其他?人说话。
纪初宽慰道:“不要紧,这种速写我十几分钟就能画出来,我再给你画一幅好了。”
唐时闷闷不乐:“只有一幅吗?”
纪初沉吟:“那倒不是,只要我有时间,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帮你画。”
唐时终于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纪初点?头:“好。”
邵长听了大声嚷道:“原来这是你画的??我说他?怎么一上午总看着这张纸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画得还挺不错的?,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幅?”
唐时对纪初说:“不要帮他?画。”
纪初:“好。”
邵长:?
邵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
唐时推开他?:“我们不是厚此?薄彼,我们是区别?对待。”
***
高三学业比较紧张,很多学校都取消了体育课。但北枫比较注重综合发?展,又要保证学生的?身体素质,所以还是两?周安排一次体育课。
一般体育课做一会运动,老师就会让大家自由活动。
男生便会蜂拥到篮球场。打篮球厉害的?男生尤其受欢迎,所以一解散就有不少男生招呼唐时去打球。
唐时:“你们先去。”
“那你快点?,我们去球场等你。”
待其他?人散去,唐时走?向纪初:“来看我打球吗?”
纪初顿了一下,不自然地问张园:“去看他?们打球吗?”
张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说呢?”
纪初快速眨了眨眼,脸蛋微红地提议:“去吧?”
“听你的?咯。”
纪初发?现,男生打起?球来真的?很拼,他?们的?好胜心在球场上仿佛被激发?到极致,眼睛追逐着那颗球,奔跑、抢球、投篮。
纪初的?目光跟在唐时身上跑。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他?打球。
他?在场上穿梭,灵活得像猫。长手一伸就能把球拦下来,球在地上弹起?,仿佛有魔力一般又回到他?手上。
少年脸上的?笑自信阳光,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纪初注意到,身边站了很多女?生,目光大多黏在唐时身上,看到他?投篮还会欢呼。而?且唐时投篮后?还挂在篮筐上停了两?秒,目光扫过场外的?观众,露出妖孽的?笑容,再次引起?场外的?骚动。
不知道在对谁笑。
纪初既自豪,又有点?吃味。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酸味,纪初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脑袋,把奇怪的?想法摇出去,凝神看比赛。
不知道是谁发?挥失常,篮球砸向场外。
球向纪初飞来。
纪初一瞬间傻站着,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棕色的?篮球旋转着在眼前放大。
唐时的?身影急速跑过来。
纪初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上篮球,在最后?关头改变了球的?方向。
球向纪初身侧砸了下去,唐时擦着纪初身旁而?过,距离极近却没有碰到她。
“啪、啪、啪。”
唐时带着球绕过纪初,重新回到球场,球在地上碰撞出有节奏的?响声,随后?轻盈地跃起?投了个三分球,从空中落地的?过程中他?朝纪初笑了一下。
“好帅啊。”
耳边是别?人的?感?叹。
纪初的?心跳依然很快,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刚才忽然在眼前放大的?唐时的?脸。那双桃花眼的?眼角弧度仿佛刻进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看完一场球,纪初就躲进了体育馆后?面的?小?树林,靠在树荫下画画。
树林时常有小?情侣来逛逛,或坐在附近的?石阶聊天。这些细小?的?声音成了纪初绘画的?背景音。
没画一会,一道影子笼罩在头上。
纪初抬头,看到唐时亮晶晶的?眼睛。
唐时:“原来你躲在这。”
纪初仰着头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打球吗?”
唐时长腿一弯,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没有观众,不打了。”
纪初想到场外人挤人的?场面:“明明有很多观众。”
唐时:“但没有姓纪名初的?。”
耍帅都不知道耍给谁看。
纪初一怔,莞尔一笑:“我画完就去,你先去打?”
“不了。我就在这乘凉。”
球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但他?更想和纪初待在一起?。
纪初没再说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到笔下的?画作中,进入状态后?便忽略了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唐时屈起?一条腿,胳膊放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看纪初。他?发?现,她的?脸蛋很白,皮肤软嫩,像棉花糖。不知道咬起?来感?觉怎么样?
纪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唐时的?目光。
她画了多久,唐时便看了多久。
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跟女?生坐在前方的?石凳说话,他?们背对着纪初他?们,没注意到树的?背面还坐着两?个人,声音没有压低,清晰地传到纪初耳朵。
聊了一会家常,男生给了女?生一个礼物,然后?支支吾吾了半天,开始步入正题:“那个,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女?生似是有些惊讶:“咦?你跟我告白?有点?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