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以为太子和靖王一母双生同气连枝,宁王却是晓得他兄弟二人之间颇多龃龉。
“四哥,”宁王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气得胸膛都鼓动如风箱,他冷笑道,“你既然跟凤十一‘情投意合’,不若禀明了父皇,把凤十一指给你好了,何至于弄这么一出又一出?白白耽误三哥的婚事,连累他的名声?”
宁王想到的,太子自然也想到了,他很快就从凤十一带来的震惊和错愕中回神。
脑中思绪电转,太子的想法比宁王还要复杂些,他笃定凤十一是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不是用来恶心靖王,而是针对他。
有人设计了一出离间他与靖王的局,更重要的是,让皇帝对他生疑。
眸中寒光一闪,杀意尽现,太子顷刻之间已经拿定主意,不论谁是幕后指使,凤十一不能被带到皇帝面前。
帝王之心太子揣摩得再透彻不过,靖王毁了脸早就无缘大统,皇帝忌讳谁都不会忌讳靖王,也给了靖王屡立奇功的机会,诸皇子没有不眼热的,太子先前明里暗里也使过绊子,这几年兄弟两个渐行渐远,皇帝哪里察觉不出。
如果凤十一坚持自己逃婚是为了找太子,那就是在皇帝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太子眸光一瞥,站在他侧身的侍卫微微颔了颔首。
“本宫说了,”太子也不再辩解,他负手而立,“本宫从不认识此人,至于他为什么言之凿凿认识本宫……”
太子冷冷一笑,“本宫这么些年来,什么人没见识过,什么手段没领教过?凤十一是人是鬼,自有父皇圣裁!”
十一呆住了,他虽然听得有些半懂不懂,但是太子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那含冰淬箭的口吻,还有最后一句对他指名道姓的质疑,他是完全接收到了。
少年的大眼睛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水雾,他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又抓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角,忽然长袖一甩,袖尾直接甩在了太子的脸上,他嘟着嘴气哼哼地喊:
“你讨厌!”
“大胆!”
太子的侍卫长剑出鞘,“叮——”一声与另一把剑清脆相撞,宋星亦挡住那侍卫,朗声道:“皇上命我等带凤公子入宫,要活口!”
太子被这一甩气得脸都白了,他怒喝一声:“禁军何在?押凤十一入宫!”
“慢着!”久未出声的靖王忽然开口,“既然是本王的王妃,那自然跟本王一道回宫!宇文朔,把你的马让给他!”
太子猝然变色,那侍卫也无奈地低下头,如果凤十一和靖王同行,那这杀手是没法下了。
太子眸光几度变幻,汹涌的怒意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他狠狠一甩袖,率先转身上马,长鞭扬起,厉喝一声:“回宫!”
他的侍卫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走向那几个被马蜂蛰得看不出人形的大汉,一剑一个,血溅三尺。
听到了这样天大的秘密,谁敢传话出去,这几个匪徒就是前车之鉴。
十一呆看了好一会,蔫蔫地垂下了眼睫,虽然哥哥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但是这样草菅人命,还是让他觉得十分不适。
靖王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又转头喊道:“宇文朔。”
宇文朔牵来自己的马,粗声粗气地说:“请王妃上马!”
“我不叫王妃!”十一抹了抹眼睛说,“我叫凤十一!”
“请凤公子上马!”
十一很快就挥开自己失落的情绪,打量起面前的骏马,片刻前还哭丧着的小脸瞬间堆起了笑,伸出手想摸那马的头。
宇文朔面无表情地阻止:“凤公子小心,这马性烈,不让人……”
宇文将军另外半截话活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那红衣小少年原地一蹬足就飞到了马背上,而自己那匹又烈又犟的虹影马乖得跟个兔子似的,连只蹄子都没尥,垂着眼,鼻孔里小心地喷着气,歪过脑袋,由着少年拍它的头。
少年在马背上扭了扭,咯咯笑起来:“好玩,哈哈!”
他拍了拍马屁股,欢快地唱起来,“乖乖的我的小马儿,长长的耳朵红红的毛,四个蹄子跑得快呀,回家喂你吃草草——冲呀!”
红色的骏马仰头发出一声嘶鸣,载着一身红衣的绝色少年如同离弦的箭般往前方疾驰而去,所有人几乎被这一幕震得措手不及,宋星亦率先跃上马背:
“快追!”
宇文朔则是愣了好一拍才打了个响哨想让自己的马停下来,谁知虹影马早已踏着滚滚烟尘跑得不见踪影,根本忘记了他这个主人,宇文朔跳着脚往前狂追,一边追一边咆哮:
“那是我的马,不是你的马不是你的马!”
宁王看向靖王:“他会不会就这么逃跑了?”
靖王的目光又恢复了古井般的冰冷沉寂,淡声说了两个字:“不会。”
也翻身上了马。
车马萧萧,旌幡齐展,禁军鼓角齐鸣,远征军连绵成一线,浩浩荡荡往那大晟都城进发。
————
凤鸾宫里,皇帝正和皇后说着话:
“殊儿的婚事,还要皇后你再操一操心,这正妃暂时虚悬,先立几个侧妃也是可以的。”
皇后叹了一口气:“凤相家的小公子……可惜了。”
“哼!”皇帝冷笑一声,“再好的模样,这样的性子,我皇家也消受不起!”
“这件事皇上打算怎么发落?”皇后指尖正剥着一颗橘子,细细摘去橘络,递给皇帝。
皇帝接了,分开一瓣尝了尝,沉吟半晌:“杀是杀不得的,让凤淮仁上个折子,就说有病,把婚事退了吧。”
皇后点点头:“也只好如此,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再物色物色,总有更好的。”
“所以这侧妃一定要挑性子稳,又忠心的,当然家世模样也不能差了,能像皇后这样的是最好。”
皇后不由笑了:“皇上说笑了,给殊儿选妃,自是年轻活泼的小公子才讨人喜欢,哪里能比着臣妾来……”
皇帝摇头说道:
“这侧妃就不要选男子了,殊儿又不是天性好那男风,他又常年在军营,府里没个细心的女人帮忙打理可不成!”
皇后神色一怔,迟疑道:“陛下,虽说祖制不允许庶子袭爵,可若是侧室扶了正……”
“皇后,宗室里那帮老家伙们杞人忧天,连你都糊涂起来?”皇帝蹙起眉,“便是殊儿和冕儿都诞下子嗣,也未必就模样相似,更未必个个都相似,孩子的母亲都不一样,如何能生出相似的孩子?即便真出了那万中无一的情况,也总有再解决的办法,皇后……”
晟玄宗放下手里的橘子,加重了语气,“殊儿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皇后被晟玄宗那如电般的目光掠得心头一凛,她面上浮起哀伤:“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一个都疼,殊儿少时就吃了这样大的苦,没人比我这个当娘的更心疼,我又何尝不盼着他好?”
凤眸中泪光隐隐流动,皇帝也知话说得重了些,正想安慰下皇后,高公公一路快步走进来:“陛下,太子殿下和靖王殿下回宫,正在御书房外求见。”
皇帝面露喜色:“让他们直接来凤鸾宫,皇后你正好也见一见!”
皇后擦了擦眼角,微笑点头。
高公公却犹豫了一下。
“还有何事?”
“回陛下,宋副指挥使也一同回宫,带回了凤十一,也在御书房外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蛮蛮的智商,不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给哥哥点蜡……
昨天那章的评论是最多的,你们这群小妖精,老实承认吧,你们就是喜欢看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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