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晏声音陡然响起的那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凝固,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唯独听得见风吹过的沙沙声。
蓝衣女子握住剑的手无意识地一松,寻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满目震惊无措,一如多少年前。
她嘶声喊道:“娘娘!”
即便知晓也许是幻听,可她依旧忍不住想去窥探那一丝隐秘的希望。可多少年了,娘娘连入她的梦都未曾。娘娘定是对镇南王府再不抱有希望,所以再不愿回来,可这一次的幻听却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真的以为娘娘从不曾离开。
就在蓝衣女子目光即将触到那一隅的前一瞬,破空的箭矢陡然射中了她。她站立不稳,狼狈不堪地自檐角滚落而下。
虞归晏看见长说自檐角滚落的那一瞬间,目光寸寸撕裂:“长说!”
她面上的血色陡然褪尽,转身便要往长说掉落之处奔去。
闻沉渊却是面色一沉,拉住了她:“镇南王也许还在,我们赶紧走。”
虞归晏猛然摇头:“你先走吧,她受伤了,我要过去。”仅是想起长说自檐角掉下去的场景,她的脑海便陡然空白,再无法思考其他,她便要挣脱开他往回跑,“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一定受了很重的伤。”
闻沉渊握紧虞归晏的手腕,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我瞧得分明,她的伤不算重,可你若是过去了,便真的很可能被镇南王发现,你仔细想清楚,若你想清楚了还想过去,那我陪你。”
闻沉渊掌心的温度灼热滚烫,直压下了她心间翻涌而起的种种情绪,她抬眸,撞入了他的视线。那目光凝重而冰寒,犹如一盆凉水,陡然浇灭了她所有的疯狂,耳畔也逐渐清晰,包括不远处顾玄镜的声音。
顾玄镜疾速掠过瑶仙池,径直往小阁楼而来。
顾玄镜自瑶仙池而来,蓝衣女子在客香居前堂,退路堵死。闻沉渊面色凝重,顾玄镜的步伐声越来越近,他扣住了虞归晏的腰肢,闪身绕过小阁楼,躲入了另一间厢房之中。待得顾玄镜到小阁楼前已是空无一人。
他负手立于方才虞归晏所站之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每一处,深不可测的墨色眼眸中闇色渐拢,似深痛,似悲切。
顾书尾随而来,被一身闇色沉郁笼罩的顾玄镜惊到,这是他第二次瞧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情绪如此外露,第一次是王妃去的那一日。便是当年乔小姐失踪,王爷也不过淡淡道了一句“知晓了”便再无下文。
也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他清楚地知晓,王爷看王妃与看乔小姐的眼神从来都是不同的,也许最初是错了,可是后来......
只是......王爷欠乔氏太多,不能不顾乔小姐。
少顷,他敛尽情绪,往事已矣,再如何追忆都不过是徒劳,他走近顾玄镜:“王爷。”
顾玄镜面色似无波动:“查!彻查此地!”
顾书却是听出了顾玄镜平静声线之下的波涛涌动,他敛眸躬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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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右侧房间的门一扇扇被打开,一一搜查,藏身在书架后的两人越发往里靠去。
彻底平静的虞归晏嘴唇翕动,缓缓道:“对不起。”
尽管两人年岁相近,可闻沉渊却比虞归晏高太多,他低眸看去:“为何说对不起?”
“我连累了你。”她道,“我们恐怕要一起被发现了。”
她太鲁莽了,慌乱之下竟是忘了自己在长说眼中已经去了多少年,长说陡然听到有人这般唤她,如何会不慌张?她一出声,不仅让长说受伤了,还引来了顾玄镜。
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冰凉的物件。
闻沉渊摇头:“谈不上连累。便是被镇南王发现了,左不过是老顽固的人寻迹找来,我被绑回去打一顿板子罢了。”稍顿须臾,他慢条斯理地道,“我瞧过了,这房内有两张床塌,我们便去床榻上躺着,装作歇在此处。想来方才镇南王应当未曾瞧见你的模样,现如今便是发现我们歇在此处,他也不一定会认为方才在小阁楼的人是我们。”
现如今也唯有这个法子。虞归晏一番思量,松了手便要与闻沉渊一同绕过书架,去往床榻上装睡。可意外便是发生在松手那一瞬间。
脚下的地板陡然拔空,来不及反应的两人齐齐顺着那突然空洞的地面落下。不过须臾,待暗卫打开门的刹那,那暗室的门已然阖上,暗卫未曾四寻不到人,便阖了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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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不知滚落了多久,虞归晏才感觉那晕眩的旋转感停止了。她睁开眼,密室并不如她所想般漆黑阴暗,而是燃着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一室宁静。而目光所及之处,少年清隽精致的眉目近在咫尺,烛火晃动,少年的眉目更添柔和。
虞归晏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压在闻沉渊身上。她立刻翻身而起,去扶躺在地上的闻沉渊:“你可有哪里伤到?”
闻沉渊在虞归晏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收回了护着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后摇了摇眩晕的头,笑道:“我皮糙肉厚,无碍。”他仔细瞧着虞归晏,问道,“你呢?可伤到了?”
虞归晏摇头:“未曾。”
她略略扫了周遭一眼,宽阔的暗室由块块工整的巨石砌成,想必是耗费了一番人力。只是宽阔的暗室竟是空无一物,只挂了幽幽燃着的烛火。那烛火自他们二人身侧延伸向前方更深的甬道。甬道很长,便是燃着烛火也瞧不到尽头。
她不可思议地道:“此处竟有暗室。”想起掉下暗室的最后一幕,她又问道,“我方才在上头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方形盒子,起初没太注意,先下却觉着有些不同寻常,你在上头时可碰到过什么物件?”
暗室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自己打开,定是他们二人当中的一人触碰到了打开暗室的机关。而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碰过的,也唯有那一方盒子了。若闻沉渊未触碰其他物件,想来那方盒子就是开启暗室的机关。
闻沉渊细细回想了一番:“我除了踏过那房间的地面,并未触碰其他物件。估摸着你碰到的盒子就是机关。”
他诧异地道,“客香居我也来了不少,未曾想到竟能在此处寻到暗室。”他瞧了瞧方才他们滚落下来的地方,那处已被封死,又看看烛火照亮的前方甬道,遂道,“估摸着上不去了,我们往前走去瞧瞧吧,没准有其他出路,说不定还能绕出客香居。”
“也好。”虞归晏颔首,他们掉下来的地方在被顾玄镜搜查,掉进这暗室里是避开了搜查,可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不过从这暗室的构造来看,倒是更像一个供人逃跑的密道,说不准真能找到绕出客香居的出路。
“小心些,狭窄的密道里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你不会武,尽量跟在我身后,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一旦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慌张,听我的便是。”闻沉渊仔细地吩咐道。
虞归晏仔细地听着,待得闻沉渊吩咐得差不多了,两人便站起来拍尽了身上灰尘,便顺着那甬道往前走。甬道很高,足够闻沉渊直立行走,只是同样的,甬道也很长,长到看不到尽头。虞归晏走在闻沉渊身后,寂静之中,她甚至能听见两人步伐起落的回响声。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没有出现乱子,平静得很,这密道俨然就是修筑来供人通过的通道而已。两人担心的情况半点都没发生,倒是左侧出现了一条平平无奇的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