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陇莎皱着她那张奶白奶白的小脸,蔫着小嘴,一只手抓着晓舟珩袖口不放:“绝艳先生,陇莎的猫丢了,绝艳先生帮陇莎找找。”几个婢子从远处小跑而至,为首一个欲牵回陇莎:“二十小姐,奴婢给您找,不要劳烦绝艳先生。”
“不要。”陇莎躲开婢女,“就要绝艳先生给陇莎找。”
“这。”为首的那个婢子面露难色,讪讪地望着李陇莎,“小姐,您风寒初愈,不宜在外多呆,与奴婢回去吧。”
陇莎不愿,哇一声哭了出来。
“不哭了,小姐,小生这就跟小姐找猫。”这陇莎小姐的嗓门与玖春楼的小二一般大,晓舟珩听闻那哭嚎太阳穴便是一震扎痛,抬眼问那婢女,“小姐的猫怎么丢了?”
那婢子低叹一声:“前些日子小姐受了风寒,那猫就给奴婢房里另一个婢子养了,今日小姐身体好些了,便要看那猫,结果猫一抱进来,不知受了甚么惊,抓伤了好几个婢子,从窗上跑出去了。奴婢赶紧出来找,都找了两个时辰了,还是找不见。”
李陇莎养的狮猫,通体雪白,生着一双鸳鸯眼,性格温顺。
那婢子露出一个拧巴的笑来:“那是小姐过生辰时老爷送的,小姐爱惜得紧。”
晓舟珩深知对少了父亲陪伴的李陇莎而言,那猫何其重要,奈何心下急着去与李韫奕见面,只得先应下此事,又哄了陇莎几句,便离开了。
到了李韫奕所在的书房,一婢女通报后,听得门里应了声,晓舟珩这才推门进去。
只见减兰立于李韫奕身后,芊芊玉手正轻揉头部穴位。本就生得婀娜的减兰,与此刻闭眸而思的李韫奕一起,倒是促成了一幅画。
画中人物似仙,可惜晓舟珩无心观之。早就听闻李府六少爷李韫奕乃瑶花琪树之辈,处处留情,可待女子不论贫贱,皆是温柔如水;但同时手段了得——传言十少爷李韫琋十年前被他逼离了府,十二少爷李韫谟遭他算计而早横死它处,原本能留在金陵当差的十三少爷李韫光也被他排挤去了相对偏僻的鼎州武陵…….
晓舟珩入了李府与之结交之后,倒觉得他确实玉树临风,也并未觉得他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或是如何。
但现在,晓舟珩觉得自己可能是错了。
李韫奕听见声响,瞧见来人,桃花眼半阖,唇边生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坐罢,给绝艳先生看茶。”
“你去罢,我与绝艳先生说会儿话。”李韫奕侧头对那减兰道,说罢又捉过她的玉手轻轻一啄,减兰双颊泛起一阵绯红,匆匆行了个万福,便小跑了去。
“谢六少爷。”晓舟珩将六少爷李韫奕方才那小动作尽收眼底,自觉有些窘迫,接过婢子端来的茶盅掩饰似地呷了一口,只觉这茶甚是苦涩,但还是勉强咽了下去。
“绝艳先生可是喜欢这茶。”
还不待晓舟珩应声,李韫奕接着道:“这点倒是与我八弟相似,他今日亦觉得这茶不错。”说着他便垂下眼去:“这是从常州带回的,要是绝艳先生喜欢得紧,下次可为绝艳先生捎上一些。”
“怎敢有劳。”晓舟珩不知李韫奕卖得甚么药,只能摆手不迭。
“小事。”李韫奕斟了半杯茶,捧于唇边,低眸淡淡一笑,“绝艳先生在府里可还住得惯。”
“有劳少爷记挂,一切都好。”
“如此甚好。”李韫奕放下茶盅,将视线从案几上移开,落在晓舟珩这里,又挥手遣了婢子出去,“今日请绝艳先生小坐也不为其他,只是问问之前与绝艳先生提过那一事可有想好?”
晓舟珩没想到李韫奕竟提的是这样一茬,瞬时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韫奕嘴角含笑:“绝艳先生不必拘谨,有甚么直言便是。”
“小生万万是配不上著月小姐的。”晓舟珩愈加心惊,沉吟片刻才勉强道,“下嫁小生,便是轻薄委屈了小姐。”
见李韫奕不吭声,又端起了茶杯,晓舟珩又道,“就算小生愿意,著月小姐也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李韫奕听晓舟珩这样一说,将手中茶盅往案几上一置,手劲儿略大,弄出了些响动,惊得晓舟珩心头一跳。
“你怎知她不愿。”
话音甫落,自觉有些不妥,李韫奕又道:“罢了,看来是我乱点鸳鸯谱,我是听了些市井上的流言便信以为真,是我鲁莽了。”
“不敢不敢。”
李韫奕接着又问了了几个孩子的学习近况。几句下来,两人便是无话可说。
晓舟珩自听闻流言二字便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应答完了李韫奕的话,即迟迟没听见那人的逐客令,亦不见那人提昨日玉英毙命一事。又是过了甚久的沉默,晓舟珩才壮着胆子道,“小生还有他事,可否先行去了,改日再与六少爷……”
李韫奕从书案中抬眼,扫了一眼晓舟珩,略一点头,算是允了。
沉重的木门闭上,李韫奕再次阖了眼,过了半响,这才抬手扣了扣案几,“京城那边如何?十七弟何时归府?”
出了正书房,晓舟珩这才发觉自己手还在发着颤。
不知怎的自数十日前,李韫奕便有意无意提及十六小姐李著月待嫁一事。刚开始还只是堪堪提过,后来直言愿意将李著月下嫁与晓舟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