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停顿,对方直接答出口:“本院包括实习生在内,都没有一个叫做季无常的医生。”
怎么可能?
他执拗地去医院,找到了曾经和季无常一起吃过晚餐的女护士,而她甚至不知道季无常是谁,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他。酒吧的工作,听老板讲,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来的位置。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季无常吗?还是说,他只是我的一场梦境,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祁知然狠狠摇头,不对,那样真实的记忆,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回到家,安静的房间,墙上挂着的绿萝,一切都稳定平和,唯独没有了季无常存在过的痕迹。
明明每一处都该有季无常,可现在,每一处都没有,仿佛他只存在自己的记忆力中。
那季无常呢?他在哪,为什么只有我记得他?
如果和季无常相处的时间以一来代替,那么祁知然现在想念的过去,就是十。
祁知然走到厨房,就能想到他认真做饭的侧脸,即使自己抱着他,妨碍他做饭,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包括额头上晚安吻的温度,他安静写字的背影,都能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可如今的厨房整洁干净,不是那种使用打扫过后的干净,祁知然自己不会做饭,从季无常来到这个房子成为自己的室友前,厨房都没有动过。它现在是未被拆封的干净,蒙着细细一层灰。
祁知然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把客厅灯关着,希望下一秒季无常回家,用着关切的语气问他:怎么不开灯。可是等的时间太长了,等到眼睛发干,不得不用力眨两下,感受生理盐水润湿眼球带来的轻微疼痛。
过了很久,祁知然才站起来,四肢僵硬,浑身发酸。腿麻了又散,散了又麻。他站在季无常房间里的窗口,风吹进他眼睛,是干涩的。他哭不出来,眼泪打转了两圈终究没有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哭泣一个不存在的人。
心仿佛一场洪水被一个很小的闸门禁锢着,只需要轻轻一碰,它就能崩溃,泛滥成灾。
季无常这三个字,让他感觉恍若隔世。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又消失掉?
祁知然眼泪吧嗒一声砸在衣服上,他擦擦脸,掌心全是泪水。明明一直睁着眼,为什么眼泪还是往下掉。祁知然甚至不敢眨眼,他怕一眨眼,会压抑不住自己,痛哭出声。
没有人在他流泪的时候给他擦眼泪了,没有人会在睡觉前给他一个晚安吻了,没有人会给他做长寿面,甚至早晨起床,看不见季无常忙碌的背影,留下的字条了。
你的唠叨我也喜欢,为什么消失掉。
祁知然眼睛被他自己的力气擦红,睫毛湿漉漉地沾满水珠,一下一下捂着眼睛抽泣。他明明想怨他,可心底冒出来的话却依旧爱他。
谁教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谁教我早餐散步有益身心。你教我这些,我都会好好做到,可是,我只想知道你在哪。
眼泪一流下来就收不住了,划过脸颊,下巴,渗入衣领。
季无常的号码变成空号,他一遍又一遍拨过去,听着那短暂的一句话,眼神麻木空洞。
〖您确定脱离这个世界吗?〗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