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等着,看李碧痕还能说什么。
李碧痕耸肩摊开双手:“随你说,江湖上每天都死人,你爱把谁算在我的头上就把谁算在我的头上吧。”李碧痕知道自己也完了,他一开始就不该站上来,但是他们在台上说着他父母的事,他的姐姐执鞭而出,他既然是李家的人,他就得站上来,现在他只能无所谓的笑着,反正一切都完了。
李绿玉怒了:“说来说去的做什么?手下见真章吧!”说着李绿玉手下的鞭子更猛烈了些,李碧痕上来是想倒打一耙的,不想打架,他虽然自认天赋过人武功高强,但是面对丹青客与林浩风他还是差得远的,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强到变态。
而且他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对战的本事却是暗地里在临江仙学来的那些招式更用得好,他用那些招式杀过不少人,有不少那些被杀的人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现在要是显露出来可就不妙了。
余琇心在高台之上,看着自己夫君沉默的表情,还有彦飞白肃穆的模样。
良久,李松柏看着擂台之上的自己一双儿女,青江已经被他寻了其他的理由遣下山了,此事与青江联系不大,他素来行事端正,还不是能处理这种事情的年纪,现在应该已经离盟山颇远,暂时回来不了的,擂台的另一边站着的人,那个叫林浩风的青年人,他本该叫风浩然的,
当年那场闹剧种下的因,现在又结成了当下的这一场闹剧,淌满了血的闹剧,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终结呢?总要有一个人来结束这一切。
李松柏开口了:“风家的事,是我李松柏做的,孩子们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在为我的声誉奔波,我愧对他们。”他的中气十足,声音准确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绿玉的动作停下了,李碧痕也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每个人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松柏,包括彦飞白,云晓,严炀固。
谁都没有想到此刻他会站出来认罪。
彦飞白眸中的撼动溢于言表,云晓则是震惊中带着了然的悲伤。
这不是李松柏的行事作风,他坦坦荡荡几十年,从不是会包庇纵容别人的人。
可若那个人是他患难与共二十多年的妻子呢?
李夫人此刻眸中的撼动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和这个人一同走过了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对方并不了解她,因为她把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但她对李松柏的了解却是真实的,李夫人握紧了拳头,倏然叱道:“我做的事不用你来认!”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目光扫过众人依旧傲然:“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
李松柏斥声唤她:“琇心!”
余琇心却不为所动的扬声道:“风家的事是我做的,当年我前往求取荥心剑,纵然我说明了用途风家却不愿将剑给我。”余琇心生平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她求剑时态度有多谦卑,之后的恼怒就有多汹涌,她的名字虽然是叫琇心,她却打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温婉和顺的女人,喜欢上李松柏之后,她知道这个忠厚又重情义的男人不会喜欢她的性情,纵然仗着美貌在李松柏身边晃悠,却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之后为了李松柏她开始故作善良,她一边假装着一边洋洋得意,觉得李松柏是在是个可爱又好骗的榆木脑袋。
说谎是危险的事情。
当一个人开始骗别人的时候,他也开始了骗自己。
余琇心骗过了李松柏,开始尝试着骗自己,她做得还算好,自己都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可是绿玉和碧痕的接连出生击垮了她,铁老说是她的报应,长子青江能够福德具备是李松柏的福报,绿玉与碧痕的大凶命格是她的恶报。
她不信什么报不报的,她只信事在人为,既然绿玉碧痕的命格不好,就让他们的命格变好就行,要改风水就改风水,要荥心剑就去拿荥心剑。
她余琇心命里从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就好像她硬生生的让不爱她的李松柏爱上了她一样,既然风家不愿意把荥心剑给她,那她就要风家消失,铁剑山庄贪得无厌的用风家的事威胁她,那么铁剑山庄也得消失。
千金换剑,荥心立冢,世人无不交口称赞。
而徐遗侠是仅有的一个从粉饰太平的故事中察觉到异样的人,他来见李松柏,却在荥心剑下站了半柱香。
自然,徐遗侠也得死。
她不想把故事说得太细致为别人提供太多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家不肯为我行方便,自然要付出代价。”
风家一百七十三口人,就在余琇心这样轻描淡写的理由中逝去了。
余琇心看向站在擂台之上的林浩风,她还记得这个孩子,他叫风浩然,是风家的嫡次孙,那晚在铁剑山庄,歃血带回了风家一百七十三口人的首级,这是歃血作为杀手的诚意,既然杀了人,自然要给雇主看一看他们杀人的证明,没有比人头更好的证明了,赵安居拿着名册一个个的点,点到最后道:“没有嫡次孙风浩然。”
余琇心去风家的时候见过风浩然一面,那时风浩然是个粉雕玉琢的男童,她这十几年也会有几次想起这个名字,她想,这个孩子究竟是死是活,是活得碌碌无为还是已经颇有成就了,若是还活着,若是已经颇有成就了,她就又要面对一次波涛了,现在他果然来了:“作为风家的人,我想你或许是掩藏身份藏在正道中了,毕竟你还姓风,没想到离开风家你就入了邪道。”
林浩风淡淡的回她:“我入邪道,尚且不及你。”
余琇心闭上了眼,没什么好说的了,再睁开眼时她看向李松柏:“你不为我们的孩子费心,只能我来费心了。”话中似有责怪之意。
随即她提起掌,飞快的拍向自己的胸口,欲要一掌震断了自己的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