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多事,她要自己学会解决才行。
她开始频繁的交友,虽从不和人调笑,但却擅长用眼睛说话,愿意为她仗义执剑的男人也越来越多,施母不敢再打她,至于嫁人的事也不敢再四处物色富人,一切都让施墨自己做主。
因为她看见了施墨的力量,在这种力量下,她无论嫁给谁,他们施家也不会亏本。
施父也继续懦弱的和蔼着。
但这种力量是有强烈蔓延的毒性的,施墨只想要尝一尝掌控自己的甜味,可毒性蔓延得太快,施墨都还没能熟练这种能力,毒性就已经开始反噬了。
她没能力平衡好这些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争风吃醋、持械打斗、上门求娶,情理之中却在施墨意料之外的事情层出不穷。
施墨手中捧着只有在仲蕴书房才能喝到的茶,不敢去看仲蕴的脸。
“我只是想要利用他们自保。”施墨发现了自己手持的武器可以令自己不再任人宰割,性格也不再那么谨小慎微,反而变得有些张扬。
“我知道。”施墨天性里就有种趋利避害的狡黠,她不止越长越漂亮,也越变越聪明,怀揣着这种日渐增加的聪明,要她什么都不去做是不可能。
“仲蕴...你别生气...”
仲蕴的脸色很冷淡:“现在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你打算怎么办?”
施墨小心的觑着他的神色,她和仲蕴一起长大的,仲蕴是她的朋友,是她的老师,是承诺了会娶她的人,更是她心里的唯一与全部,她没想到事情会惹得这么大,害怕仲蕴觉得她放荡下贱,小心翼翼的又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我谁也不理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搭理别人了。”
仲蕴沉默了很久,久到施墨眼圈都红了才道:“不许再和他们说话,眼睛也不能和他们说话。”
“好!”施墨笑靥如花。
“你不理他们,他们终归会消停。”
“你说得对,我们仲蕴说的都是对的。”施墨讨好的凑到仲蕴面前,像只温顺的猫儿。
仲蕴看着施墨仰对他的盈盈双目,眸中的温和动容的闪烁了一下,随即勒令她规矩的坐回去,不许越矩。
仲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紧张:“我已经托人为我作保了。”
施墨一头雾水:“作什么保?”
仲蕴回避的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白宣纸:“等我考取功名我就娶你。”
“......”施墨只能仰慕又心疼的看着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傻傻的笑:“嗯。”她已经做好一个人扛的准备了,她咬着牙也要扛到仲蕴娶她那天。
她自己舍得,仲蕴却不舍得让她一个人扛。
“此事不可张扬,对你名节不好,只我们两家人知晓就行。”
“嗯。”施墨痴痴的看着他,心全然都化了,只傻傻的笑。
只是世易时移,又两年过去,施墨的身价又大不相同了,纵然她冷脸冷面,寡言少语,从不正眼看人,千金求娶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对贵人们来说,金银低贱,拿来换个施墨这么个令人耳目一新的别致玩物还是很划算的。
施母也想要把施墨嫁出去了,毕竟就算仲蕴真的考取上了功名,他名禄加身又如何?他拿得出那么多金子吗?
养着这么一个值钱的女儿却始终拿不到手一分钱,施母被那些抬上门的金子晃得眼都要发绿了。
收下了那些金子,讲定明天便用小轿来抬。
第二天施墨被施母拉扯着要掼到小轿里的时候,她被拉扯得摇摇晃晃的看着掀开红布帘的轿子,像个深渊巨口,施墨抬扭脸看向石墙隔壁的那户砖瓦人家,一把挣开了施母的双手,跑到墙角抱来了扫把便朝着门口的打去,她下了狠力,打一下皮上就要出几个小血痕。
打了两下,乘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转身抱起房门两侧的金砖匣子朝外狂奔,等人们追上去的时候便正好看见施墨抱着匣子跳下了羊渡口。
大家看得惊叫连连,不少认识施墨的渔夫赶忙跳下去救人,结果他们才跳下去,施墨就在羊渡口的深水区浮了起来,她在水里凫着水,嘲讽的朝岸上的人喊:“聘礼我给河神爷了,叫五爷自己来和河神爷来说吧,姑奶奶不嫁!你们能听清楚吗?姑!奶!奶!不!嫁!”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施母看着站在面前浑身湿漉漉的施墨,此时更显楚楚可怜凹凸有致,施母恨得牙都痒痒了。
施墨只直直的看着前方:“你答应过仲蕴了的。”
“是,我答应过了,可你自己看看,你是什么老天爷赐的资质,他又是个什么东西?五爷欣赏你,不追究了,不然你现在还有命活?”
“五爷想要杀我,舍不得,他心里清楚,施墨就一个,死了就再也没了。”
“所以啊乖女儿,你看看你多厉害啊,连五爷这样的人物都能打心眼里怜惜你,姓仲的能和这样的人物比?”
施墨闭上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之间没法说。
而且接下来她想要说的话绝对不能说出口,施墨握紧了手心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其实很想扇面前这个中年女人一耳光,对她说:“闭上你的嘴,仲蕴也是你能说的?”
这样的执念萦绕在施墨心头,后来但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仲蕴,她都会像个疯女人一样扇对方的耳光,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他,盯到对方害怕、六神无主。
从此施墨变成了一个仰慕穷酸书生的疯女人。
她是天生的美人,性子天生和其他人不一样也没有什么,这恰好衬她的身份。
她冷淡,孤傲,不爱说话,有时又会突然暴怒,没人能轻易接近她,她的人生终于稳定了下来,她终于在这平静生活里看到了希望。
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一日复一日,然后就到了仲蕴来娶她的那一天。
施墨最期盼的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恰那年夏天,荷花格外的盛,她就快要等到她此生最想要的东西了。
她抱着莲蓬从船上上岸,一艘客船也恰好靠岸,船上下来的一个青年的眼神黏在她身上无法移开,他对着施墨示意:“姑娘,在下玉灵王家、王斌,请问姑娘芳名。”
又一天,她在遮天蔽日的菡萏中采莲子,一旁驶过的船上站了一个儒雅公子,那个公子的眼神淡淡的,并不为她所动,施墨难得见到一个不惹人厌的男子,他又有着和仲蕴相似的气质,便随意的问了一句每个采莲女都会说的话:“买莲蓬么?”
后来,在她出嫁那晚仲苭混进来和她说,仲蕴会在羊渡口等她,会一直等她,还给了她一包迷药。
仲蕴没有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能力,他只是一个背负这家族兴旺的少年书生。
施墨扔掉了那包迷药,她盖着红盖头浑身颤抖,她在哭,只是一直克制着不让自己太难看。
她从来没敢想仲蕴能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他带她走了,他的家仇,他仲家的兴亡,谁来背负?
他的寡母孤妹谁来照顾?
可那个克己复礼不喜多言的温柔书生,就是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啊......
傻子啊...我怎么舍得
而那个虽眼神淡薄却总是会望向她的林公子出现救了她,她虽闹着,情绪反复着,却还是跟他走了。
因为堂堂玉灵王家的怒火,正是要十三剑庄的少主才能承受的。
施墨仰躺在地上上,从胸口匕首处逐渐蔓延出的血让她觉得好冷,她老了一些,皮肤也成了病态的苍白,枯瘦的模样刻薄得很冷艳。
余光处出现一个人的身影,施墨竭力的张开嘴:“林立博...记住...把我烧成灰...撒进羊渡口。”
“好。”
施墨的露出了浅笑,双眼逐渐涣散。
我啊,哪里值得你们这么爱呢。
我从始至终都是个无才无智,只有些小聪明的低微采莲女啊......
你们又到底爱我什么呢?
不过一张皮而已。
仲蕴你错了,我听你的,没有和他们说话,可还是没有用啊...
你看,你也是会犯错的。
既然你也错了,就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我那天没来。
原谅我居然傻到认为你会明哲保身的离开。
一双手覆在施墨的双眼上,帮她闭上了眼,轻声的说:“你们就要团聚了,会不会偶尔想想我?”
林立博愣神许久,终只能自嘲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个杯具的支线了,转战主线,以后再也不写那么长又和主角关系不大的支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