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周围是一圈平整的空地,空地之外都是树木,剑庄与剑冢之间有一条开阔的林荫道,原沂的目光顺着那条林荫道向着林庄主的住所望去,林荫道延伸向剑庄侧门,林庄主住所的直线路程则与林荫道的前段分别岔开,只有最后一段重叠,不过那条路线都被树木覆盖。
那条预想中的路线并不存在?原沂不那么认为,想来从未有人站在剑冢之上这样看过,而这样看过的人,想不到堂堂十三剑庄的林庄主会有着这样一个龌蹉的秘密。
那条预想路线上的树木长得都不怎么好,都有些缺乏营养,与周围的树木比起来普遍细弱一些,如果那条预计路线的地下已经被挖空,那条路线上的树木为何都如此细弱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解释了。
原沂得到了答案,在夜色中默默的回到了他与凌夜的那间厢房,凌夜正睡得朦胧,察觉他回来了翻了个身,半睡半醒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之后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原沂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告诉苏建业,一个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林庄主昨夜死了。
不偏不倚的,就在昨夜死了。
原因是思念亡妻,悲痛而绝。
原沂与凌夜赶到时,林庄主的灵堂刚设好,林夫人才发完丧,林庄主的丧礼甚至不用特意准备,做丧事的班子都还没走,一切都像几天前一样按部就班。
林知勤愣愣的跪在灵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最疼她的爹爹死了,可是为什么呢?一切突然得就像夏夜的雷一样,轰隆一声就劈了下来。
林知勉与林知励也在灵前,接待前来祭拜林庄主的人,林庄主的死并未向江湖发丧,林庄主不喜交际,在江湖上没什么朋友,他们只将丧讯传到了十二剑山脚下,山下的一些人家来祭拜,上三柱清香就走了。
苏建业随后也到了,他微微皱眉与原沂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绝不简单。
林知勤看见苏建业来了,才缓过神来,扑到他怀里霎时眼泪簌簌的掉,苏建业虽然不喜欢林知勤,但是此刻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知勉与林知励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林知勉有些伤感的看向了自己父亲的灵牌,林知励垂着眼,对于这场源自他父亲的丧礼毫不在意,比原沂第一次见他时更加森冷,整场丧礼中能唯一引起他注意的却是凌夜。
凌夜察觉到林知励的目光,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以示不屑,林知励看见凌夜的这种反应,反而觉得有趣的笑了起来。
等到林知勤哭够了,人也站不住了,丫鬟就把她扶回自己房中休息了。
过了一会,林知勤身边的那个丫鬟悄无声息的走到原沂身旁:“原公子,我家小姐找你。”
原沂微微点头,对凌夜道:“我离开一会,你去跟苏建业待在一起,小心些。”
凌夜朝着苏建业的方向走了几步,距苏建业不远不近,在苏建业能照看的范围之内,原沂同苏建业交换了一个目光,原沂又看向凌夜,示意让他帮忙照看凌夜,一切都在无言中,苏建业也全都心领神会。
原沂离开灵堂,跟着丫鬟走到了林知勤的闺房,林知的坐在桌边,脸色很苍白,这样炎热的天气手里还握着一杯热茶暖手,这件事怕是把她吓坏了。
林知勤一看见原沂,便惊恐的道:“这肯定是林知励做的,他杀了我的爹爹。”她说到后半句话时,眼眶里的泪毫无预兆的砸了下来,蓦地像把重锤砸在原沂的心口上。
他杀了我的爹爹。
那个他是她的二哥,这句话从林知勤嘴里说出来那么荒谬又那么绝望。
原沂在她的对面坐下,保持着沉着:“你发现了什么?”
林知勤握紧了茶杯:“很多很多,其实一开始我就该知道的。”她陷入了混乱中,痛苦的喃喃自语着:“小时候每次爹爹打大哥和他的时候,他都会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看着爹爹,爹爹越是凶,对他们越是严苛,他那样的眼神就越可怕。”
“一年前我听见他说,‘希望她自己死掉’的时候我就该把他的话告诉爹爹,不然大夫人也不会死,大夫人不死,他也不会这样快的盯上爹爹。”
“他们都说你父亲是悲思过度才去世的?”
“不,不是的,爹爹不喜欢大夫人,他什么都不喜欢,他只喜欢铸兵器,他这辈子的愿望就是铸出天下第一名刃。”林知勤脸上的难过越发的浓,她突然哽咽的道:“不,爹爹还喜欢我,爹爹的第二个愿望就是给我找个好夫君,让我这辈子都能幸福,爹爹这辈子只把铸兵器与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可是我不争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原沂静静听着林知勤混乱的言语,林知勤已经陷入了混乱中,他得保持着清醒,林庄主死得那么突然,那么谁有能力让林庄主那么突然的就死了?
“十三剑庄谁有能力谋害庄主?”
林知勤尖利的道:“就是林知励杀了我爹爹!还会有谁会做这样的事?!”她忽的一愣,想起了一件事,脸色仅剩的一点血色刹那褪尽:“你说得很对,能这样杀死爹爹的只有他,只有他。”
“谁?”
林知勤抬眼盯着原沂的眼神,有些飘忽:“你见过他的,我爹爹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的那个人,不...不可能是他,应该是别人...他可是...他可是我爹爹唯一的朋友啊......”
原沂对林知勤说的那个人有印象,尤其深刻的是他腰上的两把短刀两把长刀与腰后的一排七星钉。
原沂道:“我想去林庄主的房间看看。”
林知勤点了点头,对着门的方向说道:“织霖,带原公子去我爹爹的房间看看。”她转而对原沂道:“我现在还没力气,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你去了之后小心些,别被别人发现了,要是没有什么发现,还是快些回灵堂那边。”原沂点了点头,握住腰间的剑转身离去。
林知勤看着原沂离去的背影,门重新合上隔绝刺眼的阳光,让她觉得很冷,林知勤只能紧紧的握住手中散发温度的茶杯,她盯着茶杯,却不再像在原沂面前的那样脆弱,她的瞳孔很黑,满是执着:“爹爹,我该怎么办?我杀得了他吗?”
原沂跟着织霖到了林庄主生前的房间,原沂来时记下了路线,便让织霖先行离开了,推开门闪身进去,林庄主的房间里很安静,有些人走茶凉的意味,房间里面摆放的东西很整齐,可以用一丝不苟来形容。
只有被褥平铺在床上有几道皱痕,林庄主是死在床上的,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其实毒杀的可能性更大,直接杀死林庄主的嫌疑人有两个,如果是毒杀,就是林知励,如果是凶杀,就是林庄主的那位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