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三叔真把长荫巷的那对母女迎进府里来了。方才我从老太太那里来,老人家被气得不轻。但没办法,事情如果闹大了去,对我们家没好处。”
荷塘边的一个八角回亭里,两个约摸只有十四五的妙龄少女在说话。穿桃红衣裳的那个坐着,单手撑着下巴,凭栏望着塘中景色,没说话。而另外一个穿着粉丝衣裳的,一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说到激动之处,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
“你说她们母女是不是很可恶?”徐七娘蹙起眉心,双手掐腰,满眼的对那对母女的鄙夷。
像这种外室和外室女,说实话,哪个高门大户的人家还不出几个。可人家有本事啊,外面养女人,断不会让那些女人闹到本家来,更不会惹得满城皆知,丢了自家脸面。
素来知道三叔游手好闲不思功名,混账得很。只是没想到,以前的那些只是小打小闹,如今这一出才是要了人命的。
穿桃红衣裳的少女明显早都什么知道了,一点不惊奇。等一边叽叽喳喳的七姐说完了后,她才侧头望过来。
“七姐,我知道了。”
徐七娘立马一屁股灌坐在八娘身边,一脸严肃问:“那你娘打算怎么办?难道,真要由着这个外室进咱家的门啊?如果这回的事三婶真妥协了,以后走出去,你们母女可就都是笑话了。”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尹氏母女不是想进大宅院来做正经姨娘和大小姐吗?那就来做。
她们母女倒还想等着看呢,这对尹氏母女,费尽心机算计来的名分,到底守不守得住。
她父亲生性风流,家里的姨娘就有很多,天天争风吃醋。这次因为他父亲要把养在外头的外室接回家来的缘故,好几个姨娘已经早把外头那个尹氏给恨上了。她们母女回来,都不必她娘出手,就那些姨娘明着暗着治尹氏,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反正她爹混账阖府上下甚至京城,谁不知谁不晓?她娘最多就是被人嘲笑管不住男人、笼络不住男人的心罢了。又有什么损失?
走出去,她依旧是堂堂正正、徐国公府八抬大轿迎娶回来的三夫人,谁又敢不承认呢?
八娘说:“事已至此,再吵也无用。既然老太太已经点头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七娘明显很丧:“那以后,咱们岂不是要和一个外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一起上学下学、一起玩了?”她恶心得很,“和这种人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真叫我恶心。”
七娘是二房的姑娘,因性子过于刚烈跋扈,和她自家亲姐妹处得并不好。相反,却和隔房的这个堂妹玩得好。
加上两人又同岁,从小就比任何人都亲近。
七娘自己不肯带外室女玩,也叮嘱八娘不许。八娘心里却有别的成算,闻声只略笑笑,没说话。
外室女闺名唤细盈,人如其名,长得弱柳扶风,肩窄背薄,那腰估计最多就只有碗口大。那天尹氏母女来国公府拜见老太太和诸位夫人的时候,七娘八娘都在。看到这外室女是这样一副长相,七娘不由得就朝八娘那边抬了眼,示意她看。
然后用眼神告诉她,就这小蹄子,估计对付男人也是一把好手。
事实证明,七娘说的没错。
她爹妻妾成群,对尹氏,倒也并不是多钟情。接了尹氏回府后,也就头几天去了她那里,之后就鲜少去了。
但她听说,这个闺名唤作细盈的外室女,却有本事能帮她姨娘次次都请得到她爹。
八娘后来稍稍打听了下,才知道,其实那外室女也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不过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哭哭啼啼,知她爹耳根子软,尽说些博取同情的话。她听说这尹氏在跟他爹之前,是戏班子里唱戏的,如今这外室女竟然也会这些行当。
母女两个,如今争宠的手段,不过就是把国公府当成了戏帮子。
这种事,轮不到她亲自动手。只要把风放出去,自会有别的姨娘上赶着来掐尹氏。
果不其然,八娘不过是让贴身丫鬟小青适当放了点风声出去给马姨娘,结果很快,老太太就知道了。马姨娘之前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在三房这边,诸多姨娘中,她当是第一位。
老太太正寻不到理由处置尹氏,如今既抓着了把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在徐三爷回家前,利落的就把尹氏发配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去。
此事全程八娘母女都装死不知,所以,三爷回家哪怕想发火,也只能对着马姨娘发发火。至于老太太那里,他可不敢去撒疯。
尹氏被打发送去庄子上后,过了几天,徐三爷就去探望过。之后的日子,更是一个月会去两到三次,且一个月至少有一次是带着徐细盈一起去的。
这日午后,徐三爷和尹氏完事后,尹氏说:“三爷,妾身有许久没和女儿好好一处呆着吃顿饭了。三爷可怜可怜妾身,不如让细盈在妾身身边多呆几个钟头吧。时辰尚早,妾身保证天黑前会让她回去。”
刚在温柔乡过,徐三爷尝到甜头后刚不久,心最是软和的时候。闻声,哪里有不答应的,于是笑答:“你们且管说话叙旧,我带家奴去附近的山上打猎。回头,晚上留下来吃饭,吃完晚饭再走。”
尹氏就很高兴,扑过去就从后面抱住人,尽显自己的柔弱可怜。
“三爷就真的忍心一直扔妾身在这荒郊野岭吗?哪怕是从前,也比现在好。这里人烟稀少,就几个伺候的婆子在。也就爷来的时候她们饭菜好些,爷走了后,她们就不拿我当人了。我知道错了,罚也罚了,三爷什么时候求太太准我回去?”
“这事不是夫人做主。”三爷耐心解释说,“要是夫人和我能做主,我早接你回去了。这事是老太太做的,得老太太开口答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