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我从明天开始请假。”
*
求生欲爆棚的狛治当即向庆藏告了假。
回到家后，他趴在唯一那张木桌上唉声叹气。
“哎，爹—你说我是不是惨了。”
芥川正好巡逻到附近，他开门进来，饶有兴致地问：
“怎么了？”
狛治瞧见救星立马来了精神，三两步抱住龙之介。
“龙之介，我可能要死了！”
芥川皱眉：“？”
狛治毛茸茸的脑袋在芥川衣服上蹭了蹭。
“我当众拒绝了恋雪一起逛庙会的邀请。”
芥川：“是那个很多人暗恋的女孩子？”
狛治有气无力地点头。
芥川点住少年的前额，后退两步，神情严肃：
“你确实不该不给女生留面子，我建议你最近不要出门，免得被打。”
狛治：“……但我要出门给爹买药。”
窗边脸色苍白的男人应景地咳嗽两声。
芥川略一沉吟：“那……你和先生先在我宿舍住两天？不过，我认为你最好跟恋雪道个歉。”
狛治支支吾吾地答应。
芥川随口问：“说起来你干嘛拒绝恋雪的邀请？”
一说这个，狛治立刻像个小大人似地郑重其事：“俺对恋雪没那种感觉。”
芥川一懵：“……哪种感觉？”
*
夏日祭当晚
奉行放了当值人员的假。
按他的意思，一年一度的庙会，大家都该好好放松。
狛治兴致冲冲：“真的吗？那我们去逛祭典吧？爹也一起！”
男人虚弱一笑，慢吞吞摆手：“不用了，你们玩。今晚月色不错，我一边赏月一边吃龙之介准备的零食就挺好。”
男人的身体情况也确实不方便前往拥挤的地方。
芥川没有勉强，沉声道：“我们会早点回来的，先生。”
*
两人都是头回逛庙会。
哪怕沉稳如龙之介，稚嫩的脸庞也难掩喜色。
亲历江户时代的夏日祭典可不是谁都有的机会。
街边的小摊琳琅满目，钓金鱼，铜锣烧……让人应不暇接。
“龙之介有什么想吃的吗？”
人声鼎沸，狛治只得凑近少年耳边问。
“豆沙馅饼。”龙之介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不经意转头，与狛治四目相对。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连对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无比。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狛治，他如只弹簧般跳得老远，撞到身后行人被乱骂一通。
要是往常，狛治早该反唇相讥了。
可今天少年只是局促地一再道歉。
龙之介看见他脸颊的红晕被街旁的灯笼照亮，忽然毫无征兆地咳嗽起来。
“喂，你没事吧？”
狛治着急忙慌，看似想握住龙之介的胳臂，却在触碰前一秒缩回了手。
龙之介掩唇，拼命压抑喉间痒意，好半晌声音嘶哑地说：
“没事。就是不知道豆沙馅饼有没有卖。”
祭典上应有尽有。
片刻后，两人捧着新鲜出炉的豆沙馅饼。
龙之介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不等细细品尝，就被烫得连连呼气。
狛治观摩少年难得的狼狈，扑哧笑出了声。
他喃喃：“原来你也会有不擅长的事啊？”
狛治的语气，与其说是嘲笑倒不如说是一些密不可宣的欣喜。
总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更近了。
让狛治出乎意料的还在后头。
芥川少爷心心念念的豆沙饼吃了没两口，就开始一阵不间断且猛烈的咳嗽。
“喂，你没事吧？是呛着了吗？”
他如一只无头苍蝇，为寻找水源而焦头烂额。
芥川死死拖住狛治的手腕，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说：
“其实我有咳疾，不该吃甜食。但一时忍住……”
狛治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年，他从未想过自制力强大的龙之介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半真半假地埋怨：
“你还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啊！”
狛治作势用食指轻弹龙之介的前额，被他眼明手快地握住。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他们旁若无人地对望。
万籁俱寂，唯独狛治的心跳声如雷如鼓，震耳欲聋。
[就是看到喜欢的人，心怦怦直跳的感觉啊。这你还不知道？]
拓尾的话不合时宜地闯入脑海。
狛治对上龙之介的脸，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
龙之介：“？”
狛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
他看见龙之介还打算把剩下的豆沙饼往嘴里塞，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从龙之介手里抢过，一顿狼吞虎咽。
好半晌口齿不清地说：“你以后别吃甜的了，我会监督你的！”
龙之介脸红：“……”
两人继续往前走，默契地没有提刚才的小插曲。
但他们都敏感地察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悄然改变了。
一个神情萎靡的男人迎面撞上芥川的肩膀。
他毫无防备一个踉跄，鼻尖浮过微妙的腥臭。
狛治朝那人的背影大声嚷嚷：“喂，你长没长眼啊？”
他的咒骂在龙之介耳畔炸响。
电光火石间少年总算想起了陌生而熟悉的异味。
芥川龙之介脸色一变：“糟了！”
他不顾身后的狛治，掉头往回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