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围观者的议论很好解答了他的疑问。
“这次恐怕要打50大板了吧?”
“不会吧,还是孩子呀,50下要死的吧?”
“但不是初犯了,总不会手下留情。哎呀,奉行大人自然会有公正的判断啦!”
这些话一字不落进了龙之介的耳朵,身旁的男人当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少年看他把陈旧的衣角都揉皱,硬是没有出声阻拦。
于是,狛治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朝奉行走去。
龙之介:“奉行大人,请等一下。”
奉行回头,眼中绽放洞察的光芒:“你该不会想替他求情吧?”
龙之介摇头:“不,正好相反。我认为区区刑罚是不够的,还需要经济赔偿。”
话音未落,好事群众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这家人一贫如洗怎么赔钱?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我以为黑发少年是这家人的同伴呢,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奉行审视着龙之介,两人沉默对峙片刻,老人似是败下了阵。
他随口问道:“那你们这些药材要多少钱?”
被打的那人笑得狰狞,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回奉行大人,总共200文钱。”
龙之介惊诧地叫:“200文?你确定吗?”
“确……确定。”
龙之介筹备已久的话如弹珠射出去:
“我刚刚看了你的药材,就这质量100文都嫌多。”
男人没想到少年胸有成竹突然发难。
他面红耳赤,反唇相讥:“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
龙之介径直走向奉行,行礼问他讨回装药材的袋子。
少年从中拿出一只人参,如数家珍:“这株人参表皮发白,明显就是次品。还有这些柴胡……”
他随手捏起一把药材,嫌弃地啧了两记嘴:“噢,对了。我非常不巧和狛治的爹患有同一种咳疾,加上父亲在海外经营药材生意,这些简单的识别还是会做的。”
龙之介赶在男人辩驳前,朗声道:“奉行大人,药是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这种以次充好,胡乱定价的行为,您看……”
奉行沉吟一会儿,再度看向男人时,眼中已满含怒意。
“麻烦你也跟我走一趟吧。”
他扫视着男人身后噤若寒蝉的小喽喽,笑容冰冷:“各位也一起。”
“谢谢你。”
龙之介一愣,眼角余光看见少年狛治苍白的侧脸。
想起刚才人群的议论,到底是长期营养不良造就的单薄身板,也不知道这家伙受不受得住刑。
龙之介抿了抿唇,转身搀扶少年的父亲进屋。
“龙之介,今天多谢你了。”
男人气喘吁吁地说,眼角似乎有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顿了顿:“其实,你不用管这么多。”
龙之介轻笑:“我是狛治的朋友,这么做是应该的。”
芥川知道这件事自己非管不可,总不见得让这个病重的男人当众被羞辱。
人无论多么困苦,都该保有自己的尊严。
这是父亲时常教诲他的。
男人喉咙一哽,缓缓拍了拍少年的手:
“龙之介,如果狛治这次还能回来,能不能请你答应我,帮他做个好孩子。”
*
天色将晚,少年狛治一瘸一拐回到家。
一进门他就四下张望,结果哪儿都没找到龙之介的踪影。
心里那簇火苗如狂风下的蜡烛芯,扑哧熄灭。
他暗嗤自己的愚蠢,本来就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人家走了不是正常?
早知道就不要一路快步走回来了。
他开花的屁股真的好痛啊!痛得他想哭。
以前的狛治是从来不轻易掉眼泪的呀!
少年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拭眼眶,哪怕皮肤发红也在所不惜。
病弱的父亲像是没察觉他的存在,沉默地望着窗外。
狛治:“……”
他扑通跪在地上,朝父亲磕头:“爹,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男人听见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瞬间怒从中来。
他恨自己没能力给儿子良好的教育,也恨狛治自甘堕落。
他操起手边茶杯狠狠掷出去!
狛治不想躲的,但多次偷窃养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正在这时,纸门被拉开,芥川龙之介抱着一篮新鲜蔬果和活鱼走进来……
啪嗒——
下一秒,两人的惊叫震破了狭小的房间。
“天哪,龙之介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