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宁比闻人湙还要大上两岁,虽然气质清冷出尘,却并不让人感到疏远,加上在长安时容莺受她医治照拂,此时便心生亲近,许多话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不瞒道长,离开长安一路的所见所闻,让我通晓了许多从前不懂的东西。大抵正是那些经历,我才知?道有些事并非用善恶就能分明,我与闻人湙大抵也是如此,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恨可言了。”
“你?的确长大不少。”白简宁顿了顿,“那你?爱他吗?”
——
山上一到了夜晚便冷得厉害,容莺放心不下闻人湙,便守在他的床榻前歇息。厢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她夜里又忘了续上,睡着?后烛火烧完了也不知?道。
一直到凉风从未阖上的窗户钻进来将她冻醒,她才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线便是从窗户投进来的冷清月辉。
床榻上的闻人湙似乎陷入了某种梦魇,正眉头紧皱发出几句破碎而模糊的呓语。容莺见他额头泛出了冷汗,以为是哪里的伤口?开裂了疼得厉害,便伸手掀去被褥,想解开衣襟看?一眼,然而榻上的人却突然睁开双眼,不等她出声便单手锁住她脖颈,一手掐住她喉咙,一副要取她性?命的架势。
“你?是何人?”闻人湙的嗓子干涩得厉害,如同是被砂砾摩擦过的玉石。
“你?的伤!”容莺被他吓了一跳,又怕伤到他没敢挣扎。
他只是松了力道,却没有完全松手,一言不发地保持着?动作。
“闻人湙,我是容莺。”她以为闻人湙还没有认出自己,便昭明了身份。
他沉默片刻,还是没松手,甚至手指掐在她咽喉处,冷嘲道:“她怎么会管我,她盼着?我死了,好?与梁歇双宿双飞才是。”
容莺也不知?怎么的,竟从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来。
“我没有盼着?你?死。”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吗?”他话音刚落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容莺得到喘息,立刻伸手去扶他。然而眼前昏黑,也看?不清他的伤处。
“你?又想去哪儿?”
闻人湙察觉到她起身要走,也不顾手上钻心的疼,只死死攥住她。语气虽狠戾,却也有一瞬的慌张,如同落水的人抱住了一根脆弱的浮木。
“我只是去点灯,你?不要伤到自己。”容莺回身安抚了两句,闻人湙躁动不安的情绪似乎有所平静,渐渐地松了手,任由她点亮室内的烛火。
闻人湙终于看?清了她,一身古怪的道袍,难怪被他认成?了生人。
因为方才的动作,闻人湙手上缠着?的白布已经渗了血,她只能替他拆开好?换药。
如今他只要稍有动作,疼痛便会牵及全身。
拆开了缠在伤口?上的布,容莺才看?清闻人湙的手掌到底伤得有多重。手心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边缘被雨水泡的发白,内里又不断流着?血水,皮肉狰狞地外翻,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怕。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似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容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上药,冷不丁听他开口?:“为什?么还要来?”
她未曾多想,下意识便答:“许三叠让我来找你?。”
然而她说?完这?句,闻人湙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抽回手,面上如同覆了层寒霜般阴森,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声道:“你?走。”
容莺见他突然发火,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怕他气急了自己应付不来,便想去叫个童子帮着?自己替他换药,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走出门口?没多远,又听见屋内桌椅碰撞的声响,忙又返回去看?他。
闻人湙也不知?何时下的床榻,赤脚就追了过来,摔倒在地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狼狈地扶着?桌沿想要起身,指缝间都在滴血。
“你?这?是做什?么?”她心中一紧,俯身想去扶他起来。
闻人湙见容莺折返,眼睫颤了颤,突然卸下力道,任由半个身子趴在她身上,压得她险些仰过身去。
她跪坐在地,感受到落在她颈侧的温热呼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只是去找人,不是要丢下你?走。”
闻人湙虚弱道:“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容莺:那我走?
闻人湙: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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