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乐站在二人跟前觉着十分难堪,看到闻人湙对待容莺的态度,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是闻人湙宽容大度,不祸及这无知娇弱的小公主,反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继续留在宫里养着。
一旁的崔照见她脸色不好,也?不免皱眉,心中更是有许多疑问。然而他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有些事?不好挑明了说,以免失了风度,只好暗暗忍下来,等日后?打探。
容莺在外人前面对闻人湙十分别扭,便急着回了寝殿换衣裳。闻人湙紧随其?后?,并没?有和崔照兄妹交代什么,二人脸色愈发不好。离宫的马车上,崔照终是忍不住,和崔清乐说道:“当日与你一同落水的,就是这位?”
崔清乐点点头,答道:“我当时?并未当她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还以为是谁家闺秀,也?是后?来才知晓是公主。当日我被怀璟殿下的侍卫所救,后?来又?在府中见到了她,与殿下举止亲密,似乎相识已久。”
崔照脸色微沉,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那你看着……二人间可有情意?”
崔清乐心中的担忧被他一语戳破,脸色立刻就变了,喝止道:“兄长慎言。”
崔照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殿下心软留她性命不奇怪,可若生了其?他心思?却万万不能。他夺了这皇位,焉能不被九公主记恨,只怕是虚与委蛇地讨好殿下,盼着日后?替父报仇。”
他可不相信这仇人之间还能继续做相亲相爱的兄妹,只怕和睦都?是装出来的。
崔清乐想到了另一处,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不仅是仇人,也?是兄妹,如何?能生出情意,此话说出去有损殿下声?誉。”
崔家是书香门第,向来恪守教条,礼数上无不周全?,更做不出那些有损大家风范的事?来。表兄妹结亲并不算罕见,然而在世族中也?是令人不齿的,更何?况这堂兄妹之间,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传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
“只盼殿下是一时?昏了头,兴许日后?能反省过来。”崔照感叹完,崔清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明公可知晓这些?殿下素来敬重他,若让他来劝,可否将公主送走。”
若换了她是公主,自是恨极了闻人湙,留在他身边也?无法安分,必定是满心想着如何?杀了他,为了闻人湙好,九公主再无辜也?不能留在长安。
崔照点点头。“我明日写封书信问问明公的意思?。”
——
容莺回寝殿将衣裳换了,便火急火燎跑出去和闻人湙说起聆春的事?,半点不关心崔清乐相关。反倒是闻人湙问她:“方才那个蓝衣的姑娘,你也?不记得了?”
“她不是说与我一同落水,其?他并无交集,我记得她做什么?”容莺有些疑惑,联想到方才兄妹二人看她的脸色,心中明白了几分。
容莺并未主动问起,闻人湙却解释起来了。“她叫崔清乐,是清河崔氏的嫡女,他的父兄待我有恩,与我也?算旧相识。”
容莺疑惑道:“可你方才叫她泠泠来着。”
听着分明十分亲密的。况且那女子看他的眼神虽克制,却依旧能看出几分爱慕,应当不单单是旧人那么简单。
闻人湙俯身去替她系好腰带,不以为意道:“她的名字十分拗口。”
容莺听到这么个敷衍的回答便没?有再问了,只一门心思?想着聆春的事?,不禁恼怒:“你当初到底如何?安置聆春,我今日去找白道长,却见到她衣衫破旧面颊青紫,显然是遭了难,一见我就哭着扑上前,求我救她性命。”
她说起这些,心中更加难受。聆春是宫里陪她最久的人,说是家人也?不为过,这世上她最见不得聆春过得不好。当初闻人湙放走聆春,她虽不舍,但一想到聆春从?此去找家人,过上安稳无忧的好日子,心中便也?好受了,可如今呢?宫中除了三哥,只剩下聆春真心待她好,可每个关照过她的人,最后?总是会遭遇不幸。
闻人湙不大在意聆春的事?,答应了容莺不伤她已经是手下留情,后?续不过是将她赶出了京城,遭难又?与他有什么相干。“我只让人送她离开长安,她遭遇什么我又?如何?得知,总不会与我有关。”
面对容莺的责问,闻人湙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说道:“我会让人给她钱财,将她送回家。”
“聆春想留在我身边。”
“不可。”
闻人湙拒绝得很快,容莺不满:“为何?不可?”
“你怎知她待你一定真心,为何?就不能是另有所图。”
他说着便沉下脸,语气也?重了几分。容莺以往畏惧他,处处都?要避着,现如今却处处不肯如他的意思?。
她见闻人湙不肯,垂头丧气地坐着不吭声?,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垂下。
闻人湙遂蹲下身子,无奈道:“你为何?总是这么好心?”
从?前在珑山寺,他便处处看不惯容莺,又?或者是鄙夷她的过分热心。然而后?来想想,那些看不惯又?或许是因为他恰恰缺乏这些,以至于生出了一种?半是嫉恨半是艳羡的情绪。
容莺摇摇头:“我也?并不总是好心,可有些人不一样,即便她对我有所图我也?心甘情愿。聆春待我好,而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她是不是真心也?不重要,我只希望她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