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安的?一路上,容莺都不敢去看闻人湙。
就在她睡着的?时候,闻人湙在马车外杀了许多人。
她知道闻人湙病弱,常年喝药且时而就会旧疾发作,可她不知道原来闻人湙也?是会拿剑的?。之前他即便欺负她控制她,也?从未像昨夜一般让她如此害怕过。
闻人湙为了不惊动那些紧盯着长安的?人,昨夜出来捉容莺并未有太大的?动作,料定了她的行踪方向后,半刻都不曾停息,就在他们歇息后不久便追上。得知容莺在马车中睡觉,便将人拉到远处去杀了,以免喊叫声将?她吵醒。
起初闻人湙是不愿让她看见这些画面的,但?还是有几个人不大老实,他才收了剑,就被容莺撞见。看见了也?好,兴许能长长记性,下次便不会再生出逃跑的?念头了。
他许久不曾亲自动手,从前拿剑是为了自保,如今却因为容莺真切地动怒了一回。
容莺一夜未睡,坐在闻人湙身边心惊胆战的?,那股子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怎么都挥散不去。一直到天微亮,她才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京城,她正躺在闻人湙怀里,那件沾满血的?外?衣已经被脱去丢在马车的角落,他身上已经换了件新的深衣,应当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让手下送来的。
昨夜还怕得要死,醒来却枕着他的?腿。容莺微恼,立刻撑起身,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正在看信的闻人湙扭过头看了她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这架马车显然是闻人湙常用,虽然外表低调,内部却宽敞细致。除了坐榻以外?还有桌案,底下分?了好几层,放置着茶水和一些药。
容莺现在怕他怕得紧,没敢伸手去倒水,便忍着嗓子的?干涩安静坐着。
好一会儿了,他神色有几分?不耐,将?手上的?信丢下,伸手去拿东西。
容莺下意识往后躲避,闻人湙见她如此,动作忽地一僵。
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有些隐怒不发的?意味,停顿了片刻,他才倒了杯茶水,将?杯盏递给她。
闻人湙的?脸色本是带着不悦的,但?容莺也?好不到哪去,连伸手去接的?时候目光都有几分?瑟缩,似乎是真的?被他吓得不轻。
他垂了眸子,缓下语气说道:“很快就回宫了。”
“那你要对我三……对容恪怎么样?”她接过水没有喝,眼神中带了乞求的?意味。
闻人湙没有立刻回答,侧身去从小格子中抽出了一碟蜜饯果子递给她。“那就要看你了。”
容莺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会杀了容恪,让她去讨好闻人湙又如何,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也?怕苦吗?”她咬了一口甜津津的?蜜饯,看向那剩余的?小碟子,竟然还不止一种。想不到闻人湙表面看着像个煞神,背地里也?会在喝药的时候怕苦。
她正思?索着,抬起头就发现闻人湙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抿了抿唇,不再看她。
莫名其妙,容莺在心里偷偷腹诽。
回宫路上,马车稍稍停了片刻,闻人湙对人吩咐了什么,她没有仔细听,很快就有人朝马车里递了什么东西进来。
容莺这才发现是用油纸包着的?糕点,显然和昨晚闻人湙吃的?是同一家。
然而一想到昨夜,闻人湙掏出来那包浸了血渍的?糕点,再当着她的面气定神闲吃进去,她就觉得胃里翻涌得厉害,看着那糕点更是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半点胃口也没有。
闻人湙并不管她,只将糕点放在桌案上。
她折腾了一夜,发髻早就凌乱得不成样子,在马车上将?就着睡着,醒来衣服也?压了许多褶痕。眼看着到了就要到宫门了,她不想衣冠不整的出现,只好自己胡乱地解开发髻,想重新挽一个,结果因为手笨,反而让流苏和头发缠到了一起,扯动的时候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闻人湙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将?她的手拨开,再取出流苏上缠着的?发丝,过程中竟没有扯疼她。而后他又从暗格中取出象牙梳,缓慢而细致地为她梳发。
容莺感受着他的?耐心和温和,此刻的他和昨夜的?恶鬼判若两人,然而越是这种几近反差的温柔,反而更使她萌生出恐惧来。
闻人湙替她挽了一个轻巧的发髻,而后才将?绢花和小钗簪上去,做完这些,他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端详。然而容莺和他对视一眼,才发现这个眼神与其说是端详,不如说是在等待,等待她的评价,还必须要是褒扬的评价。
“闻人湙……”趁他心情不错,她低下头,几乎是恳求地说道:“你让我见一眼容恪,我就看他一眼,好不好?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这次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要伤害他,我怎么样都可以。”
容莺做出一副低微顺从的姿态,她以为闻人湙会稍满意些,兴许一心软就同意了。然而听到这番话,本来显得有几分?漠然的闻人湙,突然脸色就沉下去,没好气?说了她一句。“你最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