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地用了早膳,容莺带着聆春赴宴。
至于离场的推辞她也早早想好了,左右赵贵妃是记挂道士说她和皇子命格相冲的事,若她久坐不退反而显得不识抬举。
等容莺到场献完贺礼,说了几句祝词,便借口身子不适要先回宫,连晚宴也来不及用。赵贵妃本来略显凝滞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赞赏地点点头,说道:“若是洗华殿的宫婢慢待了,尽管和本宫说,也不知是怎么伺候的,竟敢让你受凉……”
“多谢娘娘好意,是我身子弱,实在是怨不得旁人。能为六弟抄经祈福,也是我的幸事。”
赵贵妃笑盈盈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知道你有心了,既如此,那就好好歇息吧。”
容莺离开后,迎面撞上身姿雍容,妆饰华贵的三公主容曦。
驸马赵勉的脸上带着讨好,正扯着她的衣袖和她说着什么,而容曦则冷着脸不理会他。
看到容莺后,容曦也没有缓下脸色,只是对她微微一颔首,算是打招呼,宽袖随着转身的动作像花瓣似的荡着,头上的金步摇也发出当啷的撞击声。
赵勉比自己妻子要好上很多,停住脚步和颜悦色地问容莺:“九妹这是要去何处?”
“我最近染了风寒,想先回宫。”
“赵勉,你在磨蹭什么!”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只听一声娇叱,立刻去追容曦,还不忘抛下一句。“失礼了,我得去找你三姐姐。”
容莺和聆春并未立刻离开,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有病。趁天色还早,她要去给元太妃送上自己新抄的佛经,再去泊春园看看绿梅开得如何了。
——
元太妃是一个脾气很差的老人,据说年轻时就跋扈硬气,唯一的子嗣比她还先去二十多年,在宫里也是孤零零的,晚年性情也变得更为古怪。明明信奉佛法却十分暴躁,面对来探望的后辈也半分不留情,哪句话惹她烦了便会挨一顿痛骂赶出门,因此愿意接近她的后辈也不太多。容莺被训了不少次,胜在她自我开解的能力很好,就被元太妃吩咐替她抄经,一抄就是大半年,谁知元太妃态度还是没能好到哪儿去。
容莺和往常一样给送佛经,元太妃在院子里逗弄自己的狗,冷冷地撇了她一眼。容莺正要告退,她却开口了。“今日是你六弟的生辰。”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没心眼儿的怎么还在这儿?
容莺答道:“禀太妃,是儿臣身体不适,赵贵妃便允我先回宫歇息。”
元太妃似是将她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嗤笑一声撇过头去。
她脸上的沟壑,是岁月风霜走过的痕迹,时光磋磨却未能削弱她眼中锐利。
容莺看到元太妃闭眼,正准备告退,她又睁眼了,还拿着拐杖敲了敲桌沿。“拿去吧。”
她指的是桌上一盘辛夷花饼。
“多谢太妃。”
——
莹白的月光照拂下,泊春园的花木也被蒙上一层清辉,枝叶在假山投下隐约的影子,风一吹,影子便颤巍巍的晃动。
花叶婆娑,像极了人的低语声。
今日是六皇子生辰,连宫人都去讨赏,泊春园本就偏僻,如今无人看守,更显得冷清。
容昕薇约了尚书左丞的嫡子薛化卿在这里见面。
赵贵妃有意让薛化卿做她的驸马,二人自幼结识,有青梅竹马之谊,如今薛化卿正是六皇子的伴读。薛家家规严苛,两人私下相会只能偷偷摸摸。
然而等了许久,薛化卿还是没有到,此地又寂静,树影摇曳如同鬼影,她待久了也开始不安,起身准备离开。
等她经过一处假山时,忽然听到了一些窸窣的声响,本以为是风的响动,然而步子近了,声响也越发明显,甚至能听到暧昧而黏糊不清的喘息轻吟。
容昕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都在发热,心中暗骂这大胆的宫人不知羞耻。
虽然心中不满,也不想去管,毕竟她这个时候偷偷来此也十分古怪。
她抬步正要走,在假山隐蔽处勾缠的男女,兴许是因为情动,口中溢出了些惹人脸红的下流话。
“殿下……殿下怜我……”
容昕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而后又听到一声清晰无比的“殿下”。惊骇之余,忍不住窥探欲,蹑着脚步偷偷走近,只敢扶着嶙峋的山石偷偷瞥一眼。
罗褥堆叠中,露出了一部分白嫩的肌肤,即便在夜里也十分晃眼。
夜色实在模糊,男女隐在暗处,她看不清两人的面目,却清晰无比地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殿下……我比赵勉如何?”男子喘息着问完,女子轻笑一声。
“等我皇弟登上龙椅,本宫让他给你当狗都行。”
容曦伏着他的肩,脸上笑意还未消褪,忽然听见树枝断裂发出的响动,两人欢好后都平静了下来,此刻听到突兀的一声,不由僵住了身子,与此同时也听到了人跑远的脚步。
容曦冷下脸,扯过衣衫草草穿上。
男子语气显得有几分慌乱:“刚才是谁?”
“查查不就知道了”,容曦的脸上并没有多少被撞破的恐慌,她是如今最受宠爱的三公主,就算有宫人撞见了也不敢说出去。“怕什么。”
她边说边系好衣带,突然停住,脚底似乎踩了什么硬物,低头瞧了一眼,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容曦将簪子捡起,对着月光仔细打量,隐约看清了这支簪子的构造,上面还缠着几根头发,应该是走得太急被低矮的树枝勾掉了。
男子问:“方才那人掉落的?”
“有些眼熟,似是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