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夫妻俩乐呵呵点头,将手里捧着的花束郑重放在墓碑前,花束毫无违和感融成花海的一部分。
白?晓低头看了看数量惊人的花海,“这些都是你们放的?”
能?时常来拜祭的,应该都是很熟悉的亲戚或者朋友吧?
白?晓狐疑地看着这对中年夫妻,时父时母“意外”去世后,时家?那些亲戚避之不及,连时酒都不愿意抚养。
居然还有?这么念旧情的亲朋?
白?晓抬头看着样貌陌生的两人,头脑风暴,还是没?能?在记忆中找到合适的身?份和他们对上号。
骗子?
白?晓扭头看向时洛,时洛微微摇头。
那边,两人已经出声回答。
“当然不是。”中年夫妻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是身?上萦绕着一股浓重的暮气,说起时家?父母来的时候,才露出笑容,两人眼?角皱纹扬起平和的弧度,冲淡了身?上沉沉暮气。
中年夫妻笑眯眯地和她们说起往事,他们儿子是高?氏集团曾经的员工,因为公司失误致死,他们上门?讨说法?却被公关倒打一耙,扣上讹诈的名声,原本的工作也被辞退了。
因为时洛,他们才有?机会沉冤昭雪……
“这么多年耽搁,我们也被社会甩在后面?,但我们不后悔。就是可惜,现在能?做的事不多,不知?道花滑是什么,连恩人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但总想着做点什么才心安。”
“不止我们俩欸,”夫妻俩弯腰整理了下墓前的花,神请认真,一束束仔细整理规齐,“大家?有?空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拜一下。”
邓希在一旁点头:“你们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白?晓想起邓希刚才说来拜祭,恍然。
时洛早就知?道,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些感慨。
在她眼?中,纯白?色的信仰星星点点漂浮在花瓣中,以扇形将这块地围在中央,雀跃起伏,像散落的星辰。
花束标兵一样整齐,夫妻俩直起身?,眼?神是纯粹的高?兴:“已经攒了这么多花儿了。”
中年夫妻向时洛三人点点头,离去。
白?菊的幽香顺着风飘到鼻端,淡淡的,苦涩清新。
带着莫名的盎然生机。
白?晓原地站了许久,突然有?感而发,掏出笔记本刷刷刷运笔如飞,低头写曲子。
时洛回头,见她凝神蹙着眉,似乎嫌手速不够,扔下纸笔转而抽出了背包里的竹笛。
纤细的手指搭在笛子上,呜呜咽咽的笛音随风飘至半空,音韵悠游,直上云霄。
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①
有?风拂过,旁边有?树林,白?鸟成行惊起。
婉转、激昂、哀思中明悟,仿佛能?看见山河万里、谷壑生风,各种冲突归于一出。
时洛脑中灵光闪过:这不就是她遍寻无果?的最?佳选曲吗?
一曲终了,太阳破云而出,万丈金光透过云层,撒在三人身?上。
纸幡招展。
雏菊盛放在墓碑前。
时洛眼?前一亮:“老师,这首曲子有?名字了吗?”
白?晓点头,看着远处苍莽山脉:“叫'愿'。”
愿你我无恙,举世安稳,世间再无苦痛。
愿天高?云阔,殊途同归,离别的人终相逢。
愿天下大同,清风朗朗,万里山河与共……
邓希眉目一动,同为花滑选手,邓希是在场中唯一察觉到时洛打算的人。
她看了看时洛,低头若有?所思。
如果?《忐忑》有?取巧的成分,那邓希刚才原创的《愿》虽然意境更贴合华国,但是切实挑战国际主流审美了。
邓希皱眉,不是她的错觉,时洛就是有?意选华国音乐。
没?证实的猜测在心底如鲠在喉,等时洛进了国家?队基地后,邓希找机会直接问了时洛。
训练结束,两人抱着保温杯坐在台阶上小休。邓希顿了顿,问出心中以后。
不出意料,得?到时洛肯定的回答。邓希心惊不已,惊呼一声,脱口?而出的瞬间,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你想干什么?”
她无声睁大眼?睛,静静等待时洛即将出口?的、她早有?预感的答案。
时洛耸肩,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平淡道:“主观这个东西,好处坏处都在于容易受到影响。”她歪了歪头,“其他人能?影响,难道我不能??”
邓希呼出一口?气——
果?然。
或许参加竞技的人都曾有?过这种奢望,只是长久的埋藏在隐秘心底,连自己?都不曾不敢发觉。
如今时洛轻描淡写说出来,邓希只觉得?会心一击,手脚乏力又莫名亢奋,心脏噗通直跳,仿佛要蹦出胸腔。
邓希扶住护栏,张了张嘴,声音轻到不知?道在问谁:“国际审美成因复杂,你觉得?自己?能?改变吗?”
“不是改变,是培养。”时洛纠正她的措辞,反问道:“他们不过先推广几年,论趣味论底蕴论意境深度,我们为什么不行?”
时洛笑了笑,邓希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笑蕴含的睥睨骄傲,阳光下的雪山般耀眼?。
“更何况,有?我在呢。”她说。
时洛说了,也在做。
邓希想了想自己?这几晚连夜查到的数据显示,不少小比赛已经出现华国选曲。甚至还有?一个进了b级挑战赛。
这种趋势虽然还很微小,但的确存在。星星之火,未必不能?燃成燎原之势。
“好,我明白?了。”邓希点了点头,放下保温杯扭头冲进冰场,全身?心沉浸在训练里,没?再找时洛多说一句话。
时洛抿了一口?运动饮料,看着冰面?上来来去去的身?影,摇头,精力真好。
教练跟着她一起来了,目前算时洛的个人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