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便启程归家去吧。”老道放下手中书信,看向对面的英气少女,那目光不禁带有几分怅然。
“师父,可弟子生辰尚一月有余,为何提前归家?”少女手中斟茶不停,面露疑惑。
道人递出书信,默默饮茶不发一言。
当年她云游至京城,适逢一商人家夫人生产不顺,为其卜卦破解,随后带走了双生子中的女婴,并与夫妇二人商定15年后其生辰之日前送回。
那名女婴即是对面的英气少女,名为姚琅。
姚琅自幼跟随老道云游,居无定所,半月前方挂单于此处道观,已近京城,本想借此时间再与徒弟细细讲解以助她顺利了解此间风俗,无奈姚家突然寄来书信让姚琅早日赶赴回家。
姚琅粗略扫过信纸,眉头微蹙。
“可是师父,弟子对此前之事完全不知,儿时记忆全无,现在返家,岂不是?”
道人动作暂顿,缓缓放下茶杯,行至窗前,“贫道会修书一封,言明你近日受了热病,醒来不记得过往,想来便可无事。”
一年前,来自现代的姚琅一觉睡醒就替换了姚琅的灵魂,那时道士望天而叹“终是如此”。
她当年卜卦便算得这变数,于是这十几年带着女婴走遍山川,一来访问各方好友寻求破解之法,二来也希望如若不能改变,至少女婴在这有限的人生里能肆意快活。
左右姚琅自小在外,与家人只书信往来,这一年里也刻意临摹笔迹,如今只要将书信带给姚家人,自是不会再怀疑。
道人转身,复落座几前,凝视少女良久,道:“贫道知晓你也是良善之人,她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你此番归家,定要与其好生相处。莫让贫道失望。”
“师父放心,弟子晓得。”
“若有急事,可书信于我,只你这性子太过跳脱,记得收敛。回吧,明日也都该启程了。”一年相处,道人对姚琅这与小徒弟不同的性格是既喜又愁,数次提醒也不放心。
“哎呀师父,你怎么越发的唠叨了,弟子不会乱来的。”姚琅得道人悉心照顾,对这个师父越发亲近,偶尔闯祸撒娇道人也只是嘴上念叨几句作罢。
“你呀你呀。行了,快回去收拾行李吧,贫道明日欲往你王师叔那儿寻一东西,也得休息了。”
道人对她很是不舍,又不习惯这忸怩,干脆将人赶回房收拾细软。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道人便径自离去,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再是不舍,也是时候放雏鹰独自闯荡,若是等着道别,还指不定小姚琅会不会拉着她袖子哭呢。
待到姚琅起身,见师父果然不辞而别,下山时嘟囔着“臭师父,还想约定一年后京城见呢”,语气里却也掩不住的伤感和担忧。
这一年里,道人待她极好,悉心照顾,在她心中已是如母亲般的重要长辈,如今离开,只身一人返家,难免落寞。
姚琅下到山下时也不过辰时,此处距离京城已是不远,只需骑马3日左右即可到达,但因家书所写让她尽快返家,所以姚琅并未耽搁。
当她刚穿越到这里时,道人便给她介绍过。武朝因上一任女皇开创先例任用女官,允许女子参与科举,故民间有条件的也将家中女儿送入书院,女子地位大有提升,上一届更是出了个女状元。
经过两任女皇几十年的努力,如今的武朝,民众生活较为富足,国库充足,边疆虽偶有战事但也无大碍,总的来说,海清河晏。
这任女皇力排众议,娶了一位女子,十数年过去,民间已是同性可婚配,只是数量较少,却也不再如以前那般排斥。
师父说姚家开了一家名为“宾客归”的酒楼,生意红火,在京城中也是小有名气,入京之后只需稍作打听便可知其家宅所在。
姚琅连日赶路,终是在第三日戌时左右到了京城。排队检查身份文牒后,姚琅牵着马儿进得城门。
天子脚下,加之武朝政通人和、人寿年丰,观其繁华程度,京师竟是一点不亚于现代城市。
市集两侧店铺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偶有小贩吆喝着穿行于街头巷尾,行人车马川流不息,古代京师以鲜活的繁荣景象呈现在姚琅面前。
“敢问郎君,姚家怎么走?宾客归酒楼的姚家。”姚琅找路过的小贩买了一串糖葫芦,顺便问到家宅所在。只是小贩听到宾客归时的复杂眼神让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