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吴教官说了什么,安疏都没听清楚了。
她又慢慢走回了主席台边的阴影里,看着班上同学排好队开始测跑八百和一千。
少年就站在跑道上,帽子被他别在腰间,清俊的侧脸令人十分醒目。
一圈,一圈,再一圈。
有人跑完精疲力尽,直接栽倒到了旁边的草坪上,有人气喘如牛怨气冲天。
后来所有人都跑完了,跑道上只剩下一个人。
他的身影仿佛永远挺拔如松,跑步的姿势也不紧不慢,烈日的风裹着热意吹到他脸上,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地冒出汗来。
有人窃窃私语,全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吴山问:“谢哥怎么还在跑?”
“四圈……快五圈了,诶!停下来了!”
“跑了一千八?”
“男生不是只要跑一千吗?”
“啊我好像明白了……”
“啊??明白什么?你说啊——”
谢君宁听不见他们的笑闹声。
他停下来的地方在跑道的另一头,吴教官就在那里等他,高兴地问:“好小子,你真跑完了,身体素质不错啊!”
谢君宁缓了口气,站直了慢慢道:“谢谢教官。”
吴教官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以后可以考虑进军队来,你是个可塑之才!”
世界法则给他的这具身体从耐力到体力都是尽最完美的给,当然是可塑之才。
队伍解散,下午的训练结束。
他擦了汗戴上帽子,往安疏那边走过去,冲她笑了一下:“你的那一份,我给你跑完了。”
安疏沉默了一下:“我知道……谢谢。”
她欲言又止地似乎想要问些什么,谢君宁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有水吗?”
要让她不再躲避自己,就得用行动一点点打开她的心扉。
谢君宁可不做那种默默无闻帮了忙又不留姓名的事,他又不是活雷锋。
他帮了忙,不就是拿来邀功的吗。
只是看安疏的表情,她是问过吴教官了?
安疏下意识把旁边的矿泉水瓶递给他。
半途意识到这是自己喝过的水,慌忙又要收回来:“对……对不起,只有一瓶,我喝过了。”
谢君宁摁住她的手:“没事。”
虽然他有洁癖,但……
我自己还怕喝自己喝过的水?
他仰头灌了两口水,头顶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到锁骨上,喉结兀起的弧度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他这动作……十分的欲。
安疏红着脸转过头,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帮我?”
“你不是脚崴了吗,”谢君宁把水瓶拧好还给她,神色平静、理所当然道,“帮你跑一份,顺便的事,我又不是跑不动。”
安疏抿了抿唇,刚要说话。
谢君宁也知道这样莫名其妙的好意太容易引起惹人怀疑,于是他想了想,很快又说:“我帮了你,礼尚往来,不如你也帮我一件事?”
安疏顿了顿,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什么?”
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可以答应。
谢君宁轻轻扬起唇角,坐在她旁边,把长腿伸出去:“我跑累了,骑不动车,今天放学你送我回去吧……行吗?”
安疏:“……”
她瞪大眼睛,厚重的刘海下,目光是无法掩饰的惊讶:“啊?”
晚自习放学,安疏一向是习惯自己走的。
突然来了个人跟她一起,她还有些不自在。
虽说是她送谢君宁回去,实际上是结伴而行。
谢君宁走得很慢,推着自行车,像散步一样慢吞吞地挪,正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
安疏问过:“你家和我家顺道吗?”
谢君宁一脸坦然:“不知道,我住德明小区。顺不顺道走一走不就知道了?”
“……”
安疏:“我知道了,顺道。”
哪能不顺道,这是跟她住在一个小区里。
夜里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廖无一人,路灯昏暗暧昧不明,自行车的铃声却在身后时不时地响起。
谢君宁若有若无地一直在跟她说话。
“你家也住德明?”
“嗯。”
“哪一栋?”
“A8,一单元。”
“好巧,我也是。”
“……是挺巧的。”其实她想问问谢君宁是哪一栋,然而想了想,又把话吞了回去。
谢君宁却仿佛不经意般道:“我住第七层。”
“……”安疏扣了扣掌心,低声说,“我是六楼。”
谢君宁佯装惊讶:“还挺有缘分。”
安疏:“……嗯。”
除了嗯,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君宁才知道原来自己第一世的时候能这么闷。
他特意提起和她一起回家,就是要找个机会站到明面上,有理由和时间与她接触。
“我记得前面有条路,”谢君宁道,“挺黑的,路还不好走,晚上一个人走,不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