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杀——认真系列……”
“认真头槌!”
那一瞬间, 伏黑甚尔猛地睁大了眼睛——在他眼前,那颗光头化作一颗肉色的头槌,不容逃避地朝着他的脑袋直击而来!
咚!
随着埼玉这一记头槌落下,两人立足之处的坚固停车场地面由于支撑不住头槌的力度, 瞬间绽开了深深的裂痕。裂痕一路蔓延到远处, 地面震动导致停车场的车子摇晃撞击, 发出一连串巨响来。
脑瓜接触处冒起一阵白烟。伏黑甚尔握紧锤子的手无力松开,敲肉锤“咚”地一声砸在了两人的脚边。
漆黑的瞳眸逐渐合拢,眼皮无力地缓缓垂落。伏黑甚尔能感受到两股热流从自己的鼻孔里留下, 淅淅沥沥淌在胸前的衣服上。
那一瞬间, 埼玉的“认真头槌”带来的冲击波传导至伏黑甚尔的大脑。像是地震时的地面被翻起一样, 这一头槌猛然将某些深藏在他心底的回忆翻了出来。
——冬日, 窗外白雪纷纷扬扬飘落。温暖的产房里,女人脸色苍白、衣襟被汗水湿透, 但依旧怀抱着哇哇大哭的婴儿, 幸福地微笑着问他:“这是我们的孩子, 甚尔。起什么名字好呢?”
——夏日, 夏蝉嘶力竭地鸣叫。他怀抱着还不记事的孩子,站在女人的墓碑前,仿佛一座雕像。
——“爸爸,”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拽着他的裤腿问, “你要去哪里?”
——“遗传了祖传术式的话, 就给你10。”繁华的车站内, 身穿和服的老者捋着唇上的硬邦邦的髭须,对他说道。
……
自己是为什么死的?
对了,是因为自己放弃了平常的原则, 在面对压倒性的力量之时,被早该舍弃的自尊心支配了理智,选择了挺身而上。
就像面前的这个光头一样的、压倒性的力量……
“……”
认真头槌的动作僵持了几秒,埼玉松开了抓着伏黑甚尔衣领的手,伏黑甚尔便“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埼玉站在原地,呆滞的双眼紧盯着躺倒在地的黑发青年,沉默了片刻,不禁有点紧张。
“没死吧……”
突然,躺倒在地的伏黑甚尔身体一颤,猛然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双手肌肉贲起,微一用力,一撑地面跳了起来。
埼玉激动地握紧了拳头:这家伙还活着!……而且很精神!
但突然,埼玉的表情又微微一怔,伸手指着伏黑甚尔:“你美瞳好像掉了。”
“啊?”伏黑甚尔有些愕然地抬起手,按在自己的眼睑下,但很快又笑了一声。
“不打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下方的血迹,突然说道,“没意思。”
“诶?”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埼玉愣了愣,放下了手,“你不踢馆了,是服输了吗?”
“啊,服输了。我现在打不过你。”
伏黑甚尔缓缓呼出一口气来,突然问道:“你刚才,提到了‘五条悟’这个名字。那家伙还活着?”
“啊?嗯。”埼玉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他身边的一个叫做‘惠’的人吗?”伏黑甚尔沉着眼皮问道,“不过也有可能并不在他身边……”
“惠?”埼玉一锤掌心,“哦,你说的是伏黑惠吗?”
那一瞬间,伏黑甚尔还是忍不住猛然抬起眼,目光炯炯地望向了埼玉。
“你认识伏黑惠吗?”埼玉有些不解地问道。
“……”伏黑甚尔没有回答,而是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发音时显得有些生涩,“伏黑惠他……还好吗?”
“挺好的吧。他现在在读咒术高专,也交到了不少朋友。”埼玉面无表情地说,“而且他好像挺有钱……”
“有钱吗?这么说那小子不仅姓伏黑,还混得不错。……至少比他老子强。”伏黑甚尔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伏黑惠是个怎么样的人?”
“该怎么说呢……大概是优等生类型的?”埼玉无神的双眼望向伏黑甚尔,“你很奇怪耶,我还以为你认识伏黑惠,但看样子又好像不认识。莫非你是……”
“跟踪他的怪蜀黍?”
面对埼玉怀疑的表情,伏黑甚尔笑而不语。
“最后的一个问题。”伏黑甚尔问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埼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埼玉。”
“埼玉,”伏黑甚尔低声说道,“我已经发现了,自从你的手环碎裂之后,你的身上就不再散发出一丝一毫的咒力。你和我一样,是0咒力的体质吧。”
“……”埼玉的后脑勺猛地冒出汗来,“啊,暴露了。”
伏黑甚尔深深地看着埼玉。
十二年以前,表面上他因为输给五条悟而死,但实际上却是因反抗咒术界对自己的“否定”而死。死亡的结局证明了他并未能真正推翻这份“否定”。
但埼玉不同。埼玉和他一样0咒力,但却比他更强。
若是在几分钟前,他还在因这个世界的现状感到无趣,觉得没有必要利用别人的肉〇身继续延长性命,但现在,伏黑甚尔的想法改变了。
无论他现在的存在形式为何,他都打算继续以这种方式存在下去。
他不会泄露埼玉的秘密,而是会一直关注着埼玉,亲眼见证埼玉完成他过去无法完成的事情,见证整个咒术界都被埼玉的存在而震撼的那一幕。
“安心吧,作为同类,我是不会举报你的。……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次见面。”
伏黑甚尔低语着扔下了最后一句话,身形转瞬之间消失在了停车场内。
埼玉的眼珠跟随着伏黑甚尔离开时的残影往上转去,又在他跑远之后收回了目光。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蹲下身去,一块一块地把地上碎裂的手环捡了起来。白披风团在了埼玉背后的地面上,显得皱皱巴巴的。
将手环碎片捡到掌心之后,埼玉叹了口气,开始计算需要赔偿的金额:“我钱包里还有六千日元,但是大概不够吧。”
“可恶,刚刚眼睁睁看着那家伙逃走了,没想起来找他赔钱……嗯?”
埼玉抬头朝着前方望去——只见在停车场裂痕遍布的地面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包。
“这个好像是……”
埼玉眼前浮现出刚才与失去理智的伏黑甚尔战斗时,对方把手里的女包一扔、冲上来就用小刀削他的情景,“是刚才那个人扔下的……”
埼玉愣愣地走了过去,弯腰想把包拾起来。然而他一拉女包的链条,里面却突然掉出了一个钱包来。
钱包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滑出了一沓万元大钞的边角,看样子起码有二十多万。
埼玉动作一顿,看着钱包的眼睛都直了:“……”
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被打倒的咒术师们都还没醒。埼玉拾起钱包,挠了挠头。
“虽然人跑了,但是把钱扔在了这里……”他喃喃自语,“那就算了,把他丢下的这些钱当做赔手环的钱给五条悟吧。虽然好像不太够……”
埼玉顺手把钱包塞回了包里,突然又一愣。
他在包里发现了一把公寓钥匙,以及钥匙上颇具老年人风格的、印着住宅地址的备忘塑胶钥匙圈。
“这里是那家伙的住址吗?”埼玉拿起钥匙看了一眼,脸上呆滞的表情突然一变。
“实在是没办法啊,就以送还失物的名义走一趟吧。”他下定了决心,“顺便把不够的赔偿款再要回来。”
埼玉并不知道,那个包是伏黑甚尔抢来的、参拜婆的包,而包里刻着地址的塑胶钥匙圈,也是参拜婆为了防止自己老年痴呆记不起家住哪里而准备的。
……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上一片橙红。
繁华的街道上,身穿脏兮兮的紧身衣的光头背着一个窗帘布做的巨大包裹,引来了行人的屡屡注目。而埼玉无视了路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突然,路边有一辆黑色的车子在驶近埼玉时放慢了速度,最终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埼玉一愣,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便看见黑色车子的车窗被人缓缓摇下,露出驾驶位上金发男人严肃的面孔来。
“啊,你是……”埼玉努力回忆了一下,“七海?你怎么在这里?”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我现在正在下班路上。”七海建人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他顺手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朝着埼玉背上的包裹投去了目光:“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
不知为何,七海建人能从埼玉背着的包裹里,感受到一股强烈却又斑驳的咒力气息。
“啊,这个……”埼玉放下了肩上的大包裹,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应该算是‘赔偿款’吧。”
“赔偿款?”七海建人不由得一愣。
“嗯。”
埼玉拉开了窗帘布上打的结,包裹就这样在路边散了开来。
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包裹里一堆山一样的刀、剑、弓、枪等武器散落了一地,还有几颗投掷用的铁球一路打滚,撞在了车轮上,又弹了回去。
七海建人的双眼猛然睁大:“这是……”
这竟然是一大包裹的咒具,一共有十几件,而且每一件都是三级以上的稀有咒具!
埼玉这边的动静引起了行人们的注意。无法辨认出咒力的普通人只以为那是秋叶原买来的演出道具,纷纷交头接耳地看了过来。
七海建人连忙推开车门,动作飞快地把这一大堆咒具全部包裹了回去,警惕地环视了一圈。
“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埼玉?”他压低声音问道。
“哦,这些啊……”
埼玉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景,开口就说道:
“我的手环被一个黑色头发的家伙弄碎了,然后那家伙就跑了。我原本想上门去要手环赔偿款。结果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应门。”
“原本我还在想那家伙是不是还没回家,所以就坐在门口准备等他。没想到隔壁的邻居突然走出来,问我是什么人。”
“我告诉他我是上门来要钱的之后,那个邻居就突然把公寓里的住户都叫了出来,住户们纷纷拿着这些武器,一窝蜂地冲过来要攻击我……”
“所以我就把他们都打趴了,把武器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