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颜洗完澡,带着满室蒸汽出门,许永绍不在卧室。她左顾右盼,突然听见一声“康颜”,循声去找。
许永绍坐于餐桌旁,地面早已被人收拾干净,还换了套新餐具,几道热腾腾的菜从桌头摆至桌尾。
康颜落座,熟悉的香气瞬间勾住味蕾:“腊肉?”
切条糍粑煮进粩糟里融化,淋了辣油的亮红炖坨子诱人鲜香,五花肉肥而不腻,扣在梅干菜上锁住热气,还有腊肉炖海带、炸酥肉这些康颜一眼能叫出名字的家乡菜。
康颜抿唇:“许先生怎么知道我家那边的年饭?”
许永绍执筷:“我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
这人爱打马虎眼,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康颜盛饭,先挑了块自己最爱的炸酥肉。她喜欢外酥里嫩,不喜欢太过油腻,这道菜火候刚刚好,外皮酥脆却不腻,像特地被人沥过油。
康颜犹豫着:“我觉得…”她瞥了眼许永绍,“许先生好像很了解我。”
她捏紧筷子:“您特地打听过我吗?我的生日,喜欢的地方,家乡习俗这些…”
许永绍语气平淡:“想了解一个人的背景,对你来说可能很难,对我来说只是信手拈来,不必特地。”
康颜笑了笑:“也是。”
晚餐没吃还消耗掉大量体力,康颜忍不住多扒了半碗饭,可惜菜多人少没能吃完。
侍应生上门收拾残渣,康颜看得挺肉疼,蓦然后背一暖,许永绍给她披大衣:“想放烟花吗?”他看了看表,“离跨年还有两小时左右。”
康颜洗完澡不是很想出门,但?还是问:“在哪儿放?”
许永绍说:“远点可以去冰湖,近点就在楼下。”
“那就在楼下放吧。”
两人在大堂等候半小时,王司机终于拖来满车烟花,见康颜推开玻璃门,他麻利敞车门:“年三十的爆竹店不好找啊,跑了十几公里,还没许先生一个电话来的快。”
他熟稔地朝康颜解说:“这个是吐珠儿的,一阵阵往外蹿火球;这个盆花儿类,点燃了滋啦滋啦喷水似的,五颜六色老花哨了;还有这个,仙女儿棒,网红都爱整一个,拍出来那脸儿又白又亮…”
康颜说:“您一下子买太多了,我都认不全。”
“没事儿,剩余玩不完的我拉回去送我小侄子,小孩芽子老爱整这玩意儿了。”
康颜直点头,左瞅瞅右瞅瞅,拿不定先玩哪个,王司机随手一拿:“以前玩过烟花吗?玩的少就先玩这个吐珠的,够长不怕烧着手。”
王司机拢手点火,康颜直挺挺站着往外伸手,看见火星子慢吞吞烧到顶,头部冒黑烟,迟迟不喷发。
小时候为了省钱,她极少玩这种消耗性玩具,没什么经验,等得胆战心惊。
烟花棒忽然“啪”一声,带胳膊抖三抖,康颜吓得耸肩,听见噼里啪啦一簇闪光飞入半空。
康颜睁眼,半期待半害怕地等待下一发,有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扶烟花棒抬稳。
康颜偏头,许永绍眺望远方,喉结滚动:“放心,我不会让它烧着你。”
许永绍不爱喷香水,但?洗澡换衣勤快,身上有沐浴露混合洗衣液的清香,流汗时掺入雄性荷尔蒙,天然吸引异性,更令人脸红心跳。
康颜掌心冒汗,既有激动也有悸动。
这种青春期渴望,即使床上的狠戾让她窒息,毫不怜惜的直入让她晕厥,她依旧会因?为他靠近而动心。
康颜咬唇。
他即将从身体钻进她心里,他剥去的不仅是遮羞布,也将是心门,他要她敞开?所有,他横冲直撞,毁掉防线,轰塌城池。
当男人与女人合拍,可悲的天性会让理智为欢愉让步,她当不了圣人,甚至会迎合,她做不到电影女主角那样宁死不屈。
从想与他分享喜悦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若继续纠葛,她会功败垂成。
但?女人不能喜欢捉摸不透的男人。
康颜放手,许永绍感?觉掌心一沉,低头见她睫毛轻.颤,似乎心事重重。他低声询问:“怎么了?不好玩?”
康颜脱离他的怀抱:“我想去玩仙女棒。”
“好。”
王司机递来手持烟花,拢火点燃,银白焰火像暗夜发光的蒲公英,康颜的心情终于恢复轻松,摇着铁丝绽放笑容:“好漂亮啊!”
深夜光线黯淡,只有黄蒙蒙的彩灯,康颜手里的光团变得尤为刺目,巴掌大的一团堪堪照亮五官,像玻璃抹掉水雾唯一清晰的一片,让人忍不住黏附视线。
许永绍喃喃自语:“是啊,好漂亮。”
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机,悄悄对焦康颜,王司机的声音从肩头冒出:“您这拍照方式不行啊!”
他指着康颜比划:“许先生您这么高的个子,俯拍她得拍得跟土地婆一样矮!”
许永绍把屏幕捂得不漏缝:“我…瞎拍而已。”
王司机稀奇地挑眉,见惯了许先生波澜不惊,还真是头一回见他慌里慌张结结巴巴,仿佛屏幕里藏了啥见不得光的东西。
王司机挠头,顺他的话?讲:“那您瞎拍也得有个章法儿啊,要不您给我,我拍照技术贼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