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十点半,康颜合上书关台灯翻阅班群,看见有人发了兼职群群号,正准备点进去私聊,眼镜妹何喜“哇”一声,举着手机拍康颜后背:“你看到没,十月月底要办新生歌舞晚会。”
“哪里说的?”
“班群里的通知啊!”
康颜点进公告,果然发布一长段关于歌舞晚会的信息。康颜笑了:“你激动什么?又不是要你参加,要求是自愿报名。”
何喜面对康颜反向跨坐板凳:“哎呀不是说我啊,是说你可以参加呀!你不是说你有过表演经验吗?”
“康颜参加?”艾哲美勾手指伸进面膜袋,“山里来的唱什么,唱山歌吗?诶康颜你会唱山歌吧?唱一支我听听?”
说完她自顾笑了几声,掌心互相搓面膜水,啪啪拍打脸颊。
何喜斜乜她,嘴角微扯,康颜却说:“我确实是唱山歌。”她面向何喜,“我可以唱给你听听。”
说罢,康颜挺直脊背唱出声。起调有点中气不足,尔后越唱越清亮,不是扯嗓子喊山,而是柔柔抒情,比起传统山歌跨黄土高坡奔黄河的架势,更像飞泉迸出巫山,淅淅沥沥入长江。
何喜鼓掌:“哇!我还没听过这种山歌啊?感觉像民谣。”
康颜解释到:“原曲就是我们县的民歌,本来调子拖得长又高,当时我年纪小唱不上去,村里正好来了个游学的民谣老师,亲手改编过。”
艾哲美嘟嘟囔囔:“不就是山歌嘛…”
她起身去洗手,何喜凑康颜耳边:“你别和她计较,美女更容易嫉妒美女,她家境好心气高说话刻薄,我们都不想招惹她。”
康颜说:“多大点事,有什么计较的。”
何喜扯住她的肩袖:“话说你参不参加啊?我觉得你唱歌好好听的,而且前三名奖励奖金和学分,你要不要试试?”
康颜拉回衣袖:“再说吧。”
*
高明靠着椅背仰望康颜:“你要参加?”
康颜点头。
高明挑眉,丹凤眼暗含戏谑:“可以啊,咱们班要出大明星了。”
康颜垂头轻笑一声,没发话。高明看看周围忙着聊天的舍友,冲康颜招手示意,康颜侧耳去听,高明的声音轻柔黏耳,每个字都吐着热气:“你这么漂亮,肯定行。”
康颜赶紧直腰远离,吐息经过之处微有发烫。高明歪头一笑:“行了,我记下了,有消息我通知你。”
康颜反手擦拭耳垂,来不及道谢便跑回座位。高明拿着笔,笔尾朝下,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斜眼望向康颜的座位,挑唇轻笑。
一周后,班群公布了参选名单,要求周六九点去笃学楼参加初筛。
康颜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念着这事,甚至在洗漱间压嗓子偷偷哼了两遍,生怕自己发挥失常。
夜间临睡前手机进了消息,康颜拿起一看,高明发的。
高明说:[周六八点半来笃学楼。]
康颜疑惑到:[不是九点吗?]
[我是学生会的,认识点人脉,你不想提前打通评委提高入选率吗?]
[我只想让你入选。]
康颜愣神半晌,何喜爬楼梯摇得床架子咯吱响,惊得康颜连人带手机埋进被褥。何喜嘻嘻笑到:“做贼呢这么心虚?”
康颜闷声闷气:“冷,不行吗?”
她一个字一个字敲入屏幕:[好,知道了。]
*
康颜没什么漂亮衣服,只有一件碎花裙子充门面,花色还是过了时的睡衣纹样,薄薄一层贴胸贴背,初秋一起风就不能再穿。
可惜不赶巧,周五夜里就下雨降温,周六晨起温度骤降。康颜穿着碎花裙,每一步都像在风中挨刀。
她哆哆嗦嗦地跑进大楼,楼道却敞开了窗,昨夜下雨水渍未干,窗台漾着波纹,泠泠折射冷光。
康颜搓平胳膊的疙瘩,忽听身后一声:“康颜。”她回头,高明穿了件长款风衣,皱眉盯她看:“你怎么就穿这个?不冷?”
高明不由分说,抓她的手腕往身前带,双手合拢搓搓她的:“冻得跟冰坨一样,摸着都嫌冷。”
康颜急忙抽回手,高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喏,别感冒了。”
康颜受暖打了个寒颤,视线扫过高明微起鸡皮的胳膊:“那…你呢?”高明说:“你是女生,女生着凉可比男生严重多了,我没关系。”
男性的衣服又宽又长,康颜下意识拢紧风衣,陌生气息包裹全身,像被人抱进怀里,忍不住面皮发红。
康颜手足无措,背对高明眺望窗外,视野突然闪过一抹晶亮。康颜眼珠偏转,雏菊状的吊坠迎风摇摇晃晃,循银链子往上望到头,高明修长的手指在她头顶张开。
康颜结结巴巴:“什、什么?”
高明说:“你脖子太空了,挂个吊坠会好看些。”
康颜推拒:“不用了不用了…”高明扬手将项链圈入她的脖颈:“戴着,实在不行等初赛完了还我就是。”
冰凉的吊坠盘旋于锁骨,康颜受宠若惊,像后背绑了根竹竿,呆愣愣挺着腰,手指僵在身侧。
高明带她与声乐部的学长学姐见面,看着大家笑容生硬地相互寒暄,康颜的虚荣心蓦然膨胀,将埋在心底的自卑挤出,快乐且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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