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城主只在巳时之后待客,还请仙长在此等候。”侍卫把羿宁他们带到一间方形的塔室,塔室内有两个婢女端坐在蒲团上,摇着扇子朝羿宁他们温婉笑着。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羿宁觉得她们似乎太过平静了。
桌上温着一壶茶水,燕煊和甘儿倒是自在的很,自顾自地开始倒水喝茶。羿宁扶了扶额头,传音给他们两个道:“此处多有蹊跷,先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燕煊看他一眼,然后在羿宁的注视下把茶水送进了嘴里,甚至挑衅地朝他笑了笑。
羿宁:……
行吧,当他没说。
从前燕煊就喜欢和他对着干,封印在后山九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些。
“怎么,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把我封印起来?”燕煊拄着下巴,懒散地靠在佛龛上,一身黑衣的魔修和金黄色的佛龛形成了一幅奇怪又融合的画面,带着诡异的美感。
羿宁默不作声地挪开目光,希望那茶水里下了药,最好那药能堵上燕煊这张嘴。
燕煊用刀尖轻轻挑起羿宁的衣摆,又说:“你们明光宗的道服未免太丑了,穿在你身上更丑,要不要换上我魔宫的衣服。”
羿宁举起茶杯嗅了嗅,没有异味,有些可惜地抬眼看向燕煊道:“不需要。”
听到他的话,燕煊又嘁了一声,转过身去欺负甘儿,圈起手指弹着甘儿的小辫子。
燕煊一定也觉得他很无趣吧,就像柳如庚说的那样,迟早也会像宫修贤一样觉得他性格冷漠,心生厌倦的。
可是,这就是他。
奇怪,他为什么要在意燕煊如何看他。羿宁闭了闭眼,将脑海里的遐思清理干净,看向那婢女道:“感临城里妖物作祟一事,你们可有知情?”
婢女摇着扇子,面上不见害怕,谈起那鼠妖来语气也十分自然:“回仙长,听说是只专掳新妇的鼠妖,已经掳走十八个女子了。”
这些羿宁早就知晓了,他想知道的是别的东西,比如:“城主大人也知情吗?”
“自然是知情的,大人不是请了您来除祟吗?”那婢女笑容温和,似乎很信任城主,“大人说,明光宗的仙长来了,就能将妖怪除掉了。”
城主请了明光宗的仙长除祟?羿宁一愣,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感临城城主真的请了明光宗的人来除祟。
只不过,绝不是羿宁。因为那时羿宁估计还在魔宫里。
那么,来的到底是谁?
吱呀——
塔室的门被推开,屋内所有人同时看过去,羿宁手中的剑不自觉握紧了些。
“师尊。”
果然是最坏的结果,宫修贤。
宫修贤神色阴沉,似乎许久没睡个好觉了,眼底一片青色,显得分外萧瑟憔悴。可看见羿宁的那一刻,却还是眼底亮了亮。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柳如庚。
“修贤,感临城要比咱们云清山下的村子要热闹多了,咱们以后……”他的话在看到羿宁和燕煊之后戛然而止,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又迅速转变为无边的恨意。
自从那天燕煊踩碎了他的手指,哪怕宫修贤给他用了很多灵丹妙药也无法将他的手指复原,里面的骨头已经全碎了。
但柳如庚最恨的人却不是燕煊,而是羿宁。一定是羿宁唆使他找的这个野男人来报复他的。
另一头燕煊瞬间拔出刀来,刀风凌厉无比,险些将塔室内的茶桌劈碎。
身旁的婢女尖叫着,终于丢开了手中的蒲扇。
“别动手!”羿宁举剑挡住了燕煊的刀,用尽力气才勉强叫他止住。
若是在这样狭窄的塔室打斗,不说底层会被损毁,整座琉璃塔都会被带起的剑风扫塌的。
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被砸死。
羿宁几乎下意识地将燕煊和甘儿护在身后,他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羿宁上仙,所有的人都需要他的保护。
宫修贤把羿宁的动作尽收眼底,为什么师尊要护着魔修。明明他才是羿宁的徒弟,明明往常都是师尊将他护在身后的。
“师尊,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包庇魔修,按明光宗律法该当何罪?”宫修贤的心脏震颤着,头一次知道了嫉恨的滋味。
罪当抽去仙骨,贬为凡人。
那又如何?
羿宁根本不愿同他说半句话,哪怕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柳如庚满脸怯弱地躲在宫修贤身后,泫然欲泣道:“修贤,我害怕。”
闻言,宫修贤将柳如庚护在身后,刻意的将手放在了柳如庚的腰间,柔声说:“别怕,有我在。”
师尊就算赌气,也绝忍受不了自己对别人好的。以宫修贤对羿宁的了解,若是低声下气的求他,师尊绝对不会回头。
他本性冷漠生硬,但唯独对自己是特殊的,因为他才是陪伴他九年的徒弟。宫修贤对此坚信不移。
羿宁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令人作呕。他挪开目光看向别处,落进宫修贤眼里,却觉得羿宁是在意此事的表现。
“几位仙长,请、请不要在此出手。”见他们终于稍微安静下来,一个婢女瑟缩着开口,“城主大人巳时后就会来,万请各位稍安勿躁,喝些茶水吧。”
半晌,塔室都寂静无比。羿宁紧抿着唇,终于说:“可有其他塔室?”
“城主不喜铺张,所以只这一间可以待客。”那婢女怯怯地回答。
羿宁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先忍一段时间,解毒除祟要紧。
“让他们滚出去。”下一秒燕煊便开口了,语气像浸了雪水一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