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道,要不是房间的布局有些不同,长泽雅美几乎以为自己还没有离开那里。
鼻子上似乎还戴着什么东西,估计是氧气罩一类的。手背上似乎也还插着什么东西,她微微转动眼珠看到了挂在一旁的输液瓶,四肢传来一阵无力感,她连抬头都有些困难。她稍稍偏了偏头,脖颈处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吓得她顿时不敢再继续动弹。
她试着想要发声,却发现喉咙干涸地难受,几个月没有说过话的声带扯着生疼。她只好就这样盯着那个输液瓶,看着水面一点点地降低。
莫名地,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格外的熟悉。
没有人发现她,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有些无聊地将视线随意扫动着,然后停留在墙面上那一处不起眼的涂鸦上。那涂鸦被储物架挡住了正面,要不是从她这个角度恐怕还真难发现。
她想睁眼再看得清楚些,脑袋却又猛然间变得生疼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往脑袋里涌,破碎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声音,眼看着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茧而出。
“……唔”
她紧紧地锁着眉头,巨大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捂住头,却又想起了手背上的针,不敢乱动,但氧气罩却是不可避免有了偏移。
忽然间地她便想起了当初陪幸村去接她妹妹放学时所发生的事。那时候也是脑海中突然多了些其他的东西,当时想不明白便放在了脑后,现在却又突然清晰地跳了出来——
偌大的病房,只身一人的小姑娘,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长廊……
“哐”地一声铁制的保温桶摔在了地上,盖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寂静的病房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雅美强撑着睁开眼,只模糊地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
“……妈、妈?”
————
这里是疗养院,是她曾在综合病院的儿童病房里所看到过的,捐书的那个京都天桥立精神病疗养院。
她终于记起来了为何当时看见那个图标会那么慌张。
因为这里是她小时候的噩梦…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些治疗,她长大了还要再经历一次。
…
“我没病!我不是疯子!”
“好好好,都依你——给她打针麻醉。”
“我不要!放开我!滚出去!滚呐——”
……
“医生,已经关了这些天了,应该有所好转了吧……”
“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说,现在还不能放她出来……下次她父母来探病也拦下吧,她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合会见……”
……
母亲说,自从回了国她就变得不正常了。
小时候一直哭闹着说要去找书中的那个颜如玉。长大了却又嚷嚷着变成了别人的影子。
母亲说,她这是长泽家遗传的精神疾病,需要住院治疗……
母亲说,家族一致认为她应该好好养病,不适合再继续修行香道……
母亲说……
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忘了吧……
……
时间一晃七年很快就过去了。
四年治疗,三年修养。小森林里的生活就像是在桃源仙境,能够麻痹一切烦恼。在这里,她遇见了从城市里逃回来的市子,两个消极避世的家伙成为了朋友。
各自保守秘密,默契地互舔伤口。
七年,足够让一个人说服自己,足够让记忆被潜移默化。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又忍不住反问自己。
那件事…到底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