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早晨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不浓,却也挥之不去。
“医院里的东西你恐怕吃不惯,今天恰好有人同我换班,我便做了些早饭给你带过来——你快点去洗漱,我来帮你收拾。”母亲将保温桶放在床头,幸村精市有些无奈地从睡梦中醒来,然后被母亲催促着进了洗漱间。
"妈…"他无奈地喊一声。认命地起床。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帘,整个房间干净而整洁,母亲一拉开窗帘,阳光如水般泄进来,他看见墙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黑白对比明显。
“怎么了?”母亲回过头,见他还愣在门口,忍不住问道。见他盯着窗户,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窗帘,"光太刺眼了吗?"
“啊,没什么。”幸村笑笑,扭开了洗漱间的门。
他径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几捧水,冰凉的触感让他很快清醒过来。再抬头的时候,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面色疲惫。被水沾湿的额发紧紧地贴在面颊上,水珠从发间流下,滑过脸颊,有的就此滴落,有的顺着脖颈一路下滑。
倒是一双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镜子外的人,透着与周身气场不同的坚毅。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牙刷,挤好牙膏。
母亲在说谎。
什么换班都只是放心不下的借口。
那么……昨晚的事情也是真的吗?即便当时的感觉再怎么真实,但一旦成为记忆,事物的情况似乎就会朝着自己潜意识里希望的方向有所变化。
头顶的白炽灯在狭小的室内显得格外明亮,站久了幸村甚至还能感受到头顶传来一丝热意。他叼着牙刷,一手摁开了一旁浴霸的开关。
两束来自不同地方的光源,让影子范围扩大了些,主影部分却浅了许多。
他不信邪地走到里面,拉上了布帘,站在了鱼缸旁边。浴霸强烈的光芒让影子黑得如稠墨——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少女,没有只能站在影子上的人——啊,只能站在影子上什么的,其实是只能存在于黑暗中吧……
他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一幕,耳尖忍不住有些泛红,但随机又将这股恼羞给压了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关上了两个开关。
"啪啪"两声,两处光源都被切断了。但还是什么都有发生。
…我果然只是做了个有点真实的梦…
"精市,好了没?厕所灯怎么灭了,坏了吗?"
"噢噢,不是,是我不小心摁掉的。"他这么回答,母亲便没有再过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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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市,不要站在窗台边,窗户没关可是要感冒的。"母亲最近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探望他,顺便送个饭。
"没事的——我只是浇个花。"他手里提着一壶水,将前两日真田送来的矢车菊盆景与绿萝们放在了一起。
矢车菊颜色偏紫偏蓝,十分好看——但却也比不过阳台上那一簇绿萝惹人喜欢——想必每个房间都装有这些吧,毕竟是顽强生命的象征。
但似乎也有人对此完全不感兴趣,阳台上枯的黄的,甚至还有空无一物的窗台,几日下来,竟是幸村精市的绿萝长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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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住院的第四天,也是那个灵异事件后的第四天——
母亲难得找不到借口请假了,最后便没来,只能吃医院提供的早饭。由此他也趁机提出了让家人少点探望的想法。
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着,迟迟没有应答。
水流打在叶面上,又凝在一起,流入绿叶,又染上藤蔓。
"那个…楼上的朋友——"他听见有人这么喊了一声,以为是水顺着藤蔓滴了下去,急忙收了水壶。
他略有些忐忑地出头,却看见下方一个黑色的脑袋正从窗户里探出来,笑眯眯地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哟~"那位少年这么说着,声音有些虚弱,但语调却十分兴奋。"新面孔呢~"
"…你,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