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引发洪水,洪水将邪恶狡诈的人类灭绝。”陀思先生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像沉寂的深渊,“很多神话故事中,新旧世界的交替都和洪水有关呢。”
“真羡慕啊。”太宰治丧丧地回道,“在灭世的洪水中死亡,陀思先生是不是也觉得非常浪漫?”
“不,我还是希望能站在方舟上,看着罪恶的人类灭绝。”陀思先生微笑着说。
“杂修。”
听着两人的交流,金先生冷漠地掀了掀眼皮,眼底有着刻薄的嘲讽。
“你们不要总聊一些影响士气的话题啊。”虎杖悠仁看着陀思先生那双枯井一样沉寂无波的双眸,诡异得感到渗人。
“说得对,你们两个,不能往好一点的地方想吗?”中原中也一脸唾弃。
“抱歉,我只是有感而发。”陀思先生笑容文雅,“神话也只是故事而已,希望中原先生和虎杖君不要介意。”
“哈哈,其实我也没有介意啦。”虎杖悠仁哈哈干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十分不擅长应付陀思先生。
“神话啊……我倒是很感兴趣呢。”三上时兴致勃勃地攀谈道,她对远古时代的故事一向充满好奇心。
因为三上时的好奇,拟蓑白迅速进行了搜索,关于洪水的神话竟有上千篇。
希腊神话的青铜时代,宙斯因厌倦了人类的狡诈,令大雨连续下四十个昼夜,从而引发大洪水灾,消灭大地上残暴、邪恶的人类。
印度神话中,世界在每个宇宙时期的末期都会被洪水摧毁。
埃及神话中,太阳神拉变老之后,人类开始胆大妄为地抱怨他,拉召集众神,聆听众神的意见,该如何处理不敬的人类。太阳神之父努,宇宙原始水域之神建议引发洪灾毁灭所有的人类。
……
“唔……关于洪水的神话,确实和陀思先生说的一样,神要消灭人类,都是降下暴雨,引发洪水……”三上时捂着下巴,一边在脑海中浏览故事,一边困惑地歪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每个国度的神总要消灭人类。”
“对你来说,确实会难以理解。”
看见三上时的表情,金先生嘲弄地说:“像你这样缺乏判断力的人,不可能会理解,看见毫无价值的杂修就忍不住想要铲除他们的心情。”
“……我确实无法理解。”三上时看着面容冰冷的金先生,说,“我认为每个人降生在这世上,就有其存在的价值,无论是善人还是恶人。”
“哦?这种话你是真心这么认为,还是你找到的认为最适合蒙蔽自我的答案?”金先生眯起眼,仿佛要将她看透一样,嘴角噙起戏弄一般恶劣的笑弧。
“我当然是……”三上时抿了抿嘴唇,说,“真心这么认为的。”
“是吗……”金先生定定看着三上时,他仿佛看见了她坦荡面容下的忐忑,金先生面上不由浮现出一点兴致,“真是冠冕堂皇啊,三上时,那你就坚持你那存在即有着价值的信念吧。”
“阿时当然会坚持了。”利姆鲁揽住少女的肩膀,微笑着说,他看着少女,鼓励一般问她,“对吧,阿时?”
三上时面对着丈夫温暖的目光,绷紧的神经无意识地松懈下来,她点头应道:“嗯。”
“我觉得讨论人类和存在价值这种问题果然还是太深奥了。”利姆鲁转移话题,笑眯眯地说,“阿时不是想听神话故事吗?我知道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哦。”
三上时闻言,被勾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等着丈夫讲故事。
利姆鲁讲的故事是关于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某城邦君主吉尔伽美什寻找能够返老还童的生命草的故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利姆鲁提出要讲的故事内容时,周围的气温好像一下子降低了,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三上时的兴致。
故事的开头十分悲伤,主角吉尔伽美什因为失去友人而悲痛不已,沉浸在悲伤中的吉尔伽美什某日患上疾病,友人的逝世和疾病的折磨令他对死亡产生恐惧,为了治愈疾病,获得长生,他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跨越峡谷,翻过山巅,与狮子财狼搏斗,吉尔伽美什来到死亡之海,海女告诫他,神造人时便确定了人类的死期,人类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该妄图寻求长生,哪怕是拥有神之血脉的吉尔伽美什,他应该回去他的国家,该在有限的生命里纵情享受。
吉尔伽美什没有接受海女的忠告,他坚持要跨越死亡之海,去寻找他成神的先祖,海女最终拗不过固执的吉尔伽美什,告诉他跨越死亡之海的方法。
跨越死亡之海的旅程艰险万分,但最终,吉尔伽美什来到了他的祖先毕尔-纳比斯汀和他的妻子所居住的幸福岛。
在幸福岛上,吉尔伽美什向他的祖先诉说了他旅途的艰辛,他被病痛和死亡的阴影折磨,他无比希望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但遗憾得是,他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反而在他的祖先那听到了与海女一样的劝告,人类无法长生,命运之神会计算人类的寿命,他确定每一个人的死期,但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人若想要逃避死亡,神会降下洪灾惩罚人类,令他们的灵魂回归冥府。
而纳比斯汀之所以能获得长生,是因为神降下洪灾前,智慧之神恩基出于怜悯,托梦给他,叮嘱他建造大船,他因此在洪灾中幸免于难,战神贝尔无法接受他存活的事实,因而令他成神,引领他来到死亡之海中央的无人岛,让他与他的妻子远离人世,长住这座幸福岛。
祖先长生的真相令吉尔伽美什无措,却没有浇灭他寻求长生的渴望。
毕尔-纳比斯汀被他的坚韧的意志打动,最终治愈他的疾病,引导他前去寻找能使人返老还童的生命草。
吉尔伽美什寻找到生命草时惊喜万分,但意外却发生了,在他取水沐浴身体时,他寻找到的生命草被一条蛇吃了,等他发现生命草不见,地上只剩下蜕下的蛇皮。
找到生命草时有多欣喜,此刻就有多悲伤,吉尔伽美什看着蛇皮,坐在地上悲痛号啕……
“谁哭了!”
故事讲到精彩处,金先生突然气冲冲地发出恼火的低吼。
三上时下意识回道:“谁哭……吉尔伽美什啊。”
“……闭嘴,三上时!”金先生脸色更难看了,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不要欺负我家阿时啊。”利姆鲁嘴角噙着笑,温润的金色眼眸却带着锐芒,“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对吧,金先生?”
“你……”金先生注视着难以辨别性别的少年,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咬牙笑了,“原来如此,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能让我如此讨厌的家伙。”
“啊,彼此彼此。”利姆鲁客气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