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诶!”电话那端的男人急了:“您报个数,多少我都买!”
这个态度就有些让人忍不住猜测起他背后的目的来了,许准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我不卖了。”
他说完,也没理电话那端的人的“诶诶诶”,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继续收拾起屋子来。
他的东西不多,收拾好也只花了一个小时,他将衣服放进行李箱里装好,路过许阳嘉的房间时,踯躅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许阳嘉不常在家里住,东西也不多,许准知道他从前在外面还有另外一个家,只是后来那个女人要钱不要他,于是许阳嘉只好又回了这个家。
他收拾出一个行李箱,一件一件的把许阳嘉的东西放进去,他的手摸到衣橱最里面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个黑皮封面的本子,有些厚,看起来很旧,很有些年头了。
许准没有丝毫尊重许阳嘉隐私的想法,直接翻开本子,看起里面的内容来。
第一页的日期是十五年前,字迹是许阳嘉一贯的散漫,蓝色圆珠笔在纸上画出的痕迹像鬼画符,没有丝毫美感,然而却很容易辨认。
日记本里记录的东西都很琐碎,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是关于他的。
儿子今天吃了几顿饭,儿子今天喝了多少奶,儿子这个月体重有多少,一点一点,琐碎而细致,全记在这个本子里。
然而从十二年起,这个本子里记录的就不是这些了。
许阳嘉说,许准长得很像易柔,这让他高兴,可有时候看着许准,就总想起易柔来,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泪沾衣襟。
许准看了,嗤笑。
这是有多矫情,才能让许阳嘉这样的人写出“泪沾衣襟”这样酸溜溜的词来?
他合上日记本,对于后面的内容没了兴趣,随手将本子放进行李箱里,然后收拾好钥匙,两手各拎着一个,顺带用脚踢着一个,就这样带着三个行李箱出了门。
马成在门口等他,见许准出来了,便问:“小准啊,那个说要买房子的人……咳咳,你和他谈的怎么样了?”
他帮许准把行李搬进后备箱,扭过头来满脸堆着笑:“价格你还满意吗?”
许准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说:“不卖给他,他说的价格太奇怪了。”
“奇怪?”马成问:“哪里奇怪了?一千万都不够啊?”
一千万都不够,那许准家这房子还真是金子做的了,这么多的钱都买不下来。
也亏是人家买方好,乐意花这些钱给他保留所谓的“童年的回忆”,换了其他人,还得讲价还价的。
“您怎么知道是一千万?”上车后,许准按下车窗,看着后视镜,“我好像没和你说啊。”
马成干笑几声,有几分紧张:“这不是……我给你联系的吗?人跟你说之前,肯定的给我说声,交个底呀。”
“真的吗?”许准一脸纯真的反问,眼睛清澈,像是只是好奇:“那个叔叔真是好人,这么舍得花钱。”
“……是啊。”
一路上,马成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路,一点和许准说话的念头都没有,生怕说错一句话就被这小子抓到了把柄。
好在,许准也十分省心,没有再问他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他在一中后街不远的地方买了个小公寓,不大,六十平,小公寓还没装修,东西搬进去的时候显得光秃秃的。
许准安静的将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末了道:“马叔叔,您要是还有事儿就先走吧,赶明儿我再请您吃饭。”
“不用不用,叔叔哪儿能吃你的饭。”马成站起身,摆摆手,“小准啊,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要记得按时交物业费,还要和邻居搞好关系,你是个小孩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一个人在家,家门口要摆两双鞋,知道了吗?”
他一一叮嘱着,像一个看着儿子的父亲。
这是他老板的儿子。
许阳嘉对他恩重如山,哪怕他现在陷入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马成也忘不了他对自己的照顾,所以对于许准,他也是尽可能地包容。
“还有,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叔叔说,只要你一个电话,叔叔不管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许准看着他,头一次冲他真心实意的笑了笑:“谢谢您,马叔叔。”
马成呵呵笑,局促的走到门边,冲他摆手:“那叔叔就先走了?”
“嗯。”
收拾好行李之后,许准看了一眼空荡的“新家”,又着手打理了一遍。
狭小的空间,即使是他一个人,也不显得空荡。
今天是周二,时隔两个月,许准终于背着书包去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