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的混战,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尽管梁王的士兵人数众多,但天理教的士兵士气更高,双方居然能斗个旗鼓相当。
姚文广十分不甘心,但又不敢像张重民那样身先士卒,只能龟缩在后方杀逃兵。
杀的人多了之后,己方士兵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姚文广胆怯了一下,仍旧大声叫喊道:“看什么?!赶紧给我往前冲!若是此战败了,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重民看眼下这个情形,心中更加有底,之前的劝降也是有效果的,于是丝毫不乱的指挥士兵往前进发。
这一战杀了足足四个时辰,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尤其是姚文广手下的士兵,身子佝偻着,眼睛都凹陷下去,直愣愣的瞪着主帅。
“你们……看我做什么?”
众人都不说话,姚文广咽了一口唾沫,鸣金收兵之后,双方暂时休战,这时候他才找回一点理智,想到要稳定军心了。
但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下面士兵的眼神又让他闭上了嘴。
宁安趁乱从天脊山里杀出来,与张重民汇合了,张重民见到宁安,激动地没了平时镇定自若的姿态。
“宁将军,你可算出来了!要是你再不出现,我可如何跟娘娘交代啊!”
宁安也松了一口气,这些时日他也并非全无惧怕,现在回到己方的军营里,脸上的表情才逐渐舒展开来。
为了防止姚文广再次突袭,军营里埋锅造饭都是匆匆就结束,宁安扒拉着自己的饭碗,吃得十分香甜,他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好饭了。
张重民看得心酸,正要军法处置了张真,宁安拦住了他,并跟张重民说明了原委。
张真这才免于一死。
“我看这一战其实可以不用打,按照姚文广的路数,是无法长久的。”宁安缓缓说道。
第一批战报已经报回了凉州,明懿皇太后的信也已经送到,宁安一封封看着,仿佛冰雪解冻一般,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虽然卫依依说得都是最平常的指示,但宁安却能透过这些字想到卫依依思考这些问题的一颦一笑。
“咳,这里还有一封,是给你的。”
张重民又把一封装饰精美的信递了过来,宁安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把信塞进了怀里,耳尖却变红了。
张真看着宁安的表情,心想原来关于太后娘娘和宁大人的事情是真的……之前他还以为只是一点香艳的传闻罢了。
不过张真也没有胡乱调侃,毕竟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嘛。
“依太后娘娘的旨意,对天脊山之人以劝降为主,陛下要取天下,要以仁德为本,和孙煜李熲之流都不相同。”
“现在劝降,时机已经万全了。”宁安淡淡说着,并适时建议道,“今日应立即打扫战场,并且把敌军的尸体也收葬建冢。”
张重民眼前一亮,宁安这一招杀人诛心,的确高明,于是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去收葬尸体了。
对面敌军还有人在山崖上看着,只见自己兄弟的尸体被一具具收起来,十分不安,奔走相告说道:“天理教的人在收尸体了!他们也要炼制药人!”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人之常情,姚文广的军队人心惶惶,生怕对面也将尸体扔过来,自己染上疫病。毕竟己方之前还用了如此歹毒的招数来赢得胜利,现在对方现学现用,也是大家都能像想得到的。
然而过了一阵子,姚文广手下的人却看到天理教在那一个收葬了药人的大坑旁边,又开始挖起了坑,这一举动引来许多敌军前来观看,直到看见自己兄弟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了坑中,然后盖上土,立起了碑,才忍不住失声痛哭。
己方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对待敌军,他们却能不计前嫌,还收葬己方的尸体,这是何等的仁慈啊!
尤其天理教号称自己是大虞正统,天脊山中的军队也渐渐改变了想法,觉得山里山外同为大虞子民,为何要兵戎相见?
第二日起,就陆陆续续有士兵从天脊山里逃出来,归顺天理教,不过三日左右,就逃出了足足五千人,守门的将士已经懒得去看管,任由天脊山里的士兵自由出入,因为说不准过几日自己也要走了。
姚文广知晓此事大怒,亲自带人守住了营门,众人出不去,只有跟主将大眼瞪小眼,时间一长,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夜半时分,忽然有一大批人来到山外的营门前,说是要来投靠。
宁安和张重民都没有睡,似乎是预料到了今晚会出事一样,等在营帐里,让营门外的人进来。
只见姚文广被他们自己人牢牢捆着,踉跄着推了进来,嘴里塞着一团破布,一句话都说不出。
“将军,我们是来投诚的!我们已经把姚文广这个小儿抓住了!求大人绕我们一命,我们愿意归顺大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