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贤妃淡淡笑了一下,但是眼睛却带着寒霜,一动不动,因此那笑容也看起来十分僵硬怪异。
“作死的东西……陛下如今说了什么吗?”
“回娘娘,已经让小路子去打听了,据说陛下前些日子问起了揽芳殿里那个长得标致的小宫女儿如今在哪儿,下面人说封了采女,陛下皱了一下眉头……却没说什么。”
徐贤妃用戴着护甲的白皙修长的手狠狠扇了兰心嬷嬷一巴掌,尖利的声音吼道:“看看你们办得好事!小小宫婢也能爬到本宫头上,陛下是没说什么,他是嫌给这宫婢的位分低了!如今那不知耻的货色眼看着要起来了,等她上了位,第一个就是除掉你们这起子欺负她的人!”
站在一边贴身伺候的丫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娘娘您多虑了,说不准陛下皱眉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小贱人呢。”
徐贤妃一个耳刮子扇过去,打得小丫头谆谆不敢说话。
“你懂什么?!陛下若真的不喜欢,连问都不会问。”
兰心嬷嬷捂着自己已经开始渗血的脸颊,跪在地板上低声说道:“娘娘不必心急,已经布置下了,要不了多久那小贱人就会一命归西。”
徐贤妃冷笑了一声,头疼地拿起了榻上随意放着的水晶镜子,一言不发地开始照自己脸上暗暗生出的细纹,兰心嬷嬷眼珠一转赶紧退下,省得一会儿娘娘又要发火。
徐婉佩在后宫里浸淫多年,若说吃醋早就麻木了,可她万万没想到陛下会如此给自己没脸,居然在揽芳殿的庑房就临幸自己殿里的宫女。原本徐贤妃以为陛下对自己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但说到底,都只是帝王用来生育的工具罢了,至于尊重,都是奢望。
徐贤妃放下镜子,招了招手让伺候的人上前,低声说道:“去跟陛下说,小公主病了,睡梦中一直叫父皇……另外,把揽芳殿里略有姿色的宫女全都清理出来打发了,把那间庑房改成茅厕!”
吩咐完毕之后,徐贤妃皱着眉头躺下,试图用睡眠来抵挡心头的怒火和失望。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卫依依几次想再找宁公公,却都被他躲了过去,但是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却提上了日程,那就是祭天。
熹平帝很少祭天,因为作为一个四世皇帝,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功绩让熹平帝去做,开疆扩土有高祖□□,修齐治平有天极帝,熹平帝接过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即便如此,卫依依平心而论,熹平帝这皇帝当得实在是不怎么样,尤其是她这个明懿皇太后渐渐接触政事,熟于国政之后。
熹平帝当政之时,黄河水患泛滥,流民数次冲进华京,虽然最后被兵丁压了下去,但这盛世的颜面着实不好看。并且睿王一派一直没有解决,藩王势力留到儿皇帝登基继位了仍然是个威胁,这些问题甚至还要明懿皇太后来善后解决。
因此卫依依后知后觉地发现熹平帝是个心机深沉只会阴谋诡计,实际上无帝王之才的人。
熹平帝似乎也有点自觉,因此一直不敢祭天,更遑论像高祖一般泰山封禅了。只是这一次数年都无饥无馑,粮产富足,加上徐贤妃的父亲大学士徐逖上了折子,写得天花乱坠,惹得龙心大悦,因此熹平帝终于动了祭天的心思。
祭天之时所有的女眷都必须前往华京郊外的祭坛,依照品级依次排开,马虎不得,这些日子管事嬷嬷一直在训练采女们依礼行事,不得逾矩。
卫依依整天□□练,一会儿举着缩酒用的茅草,一会儿高声祷告皇天上帝,祭礼还没开始,人就瘦了一圈儿。
前世卫依依是奉仪,因此不需要做许多底下的祭礼,只要低头站着就好,此番算是又受了一次多余的苦。
“姐姐,我好累啊……一会儿我们去池塘边乘凉可好?我的腿都站麻了……”李香儿可怜兮兮地说道。
卫依依头也没回,随口答道:“好啊,我也想去池塘边走走呢。”
说罢,抬眼看见那狗奴才正站在管事嬷嬷面前交待事宜,似乎全没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太后娘娘鼻子里哼了一声,被李香儿拉着往池塘边走去。
停鸾处南边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周围是嶙峋的假山石,因着这些假山,常有偷懒的奴才到这里睡觉。从前宁公公不便去灵犀阁看望卫依依的时候,卫奉仪就会借故到这里散步,然后偷偷会一会假山后面藏着的宁安。
卫依依随着李香儿走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一阵唏嘘,那时候自己可真把那狗奴才当成天一样,对他言听计从的,两个人在假山洞里琢磨了不少害人的法子。
“姐姐,你看池塘里的鲤鱼,真漂亮。”李香儿指了指,脸上兴奋的神情让卫依依颇有些诧异。
这丫头不是说自己累了吗?怎么这时候这么积极?
多年的宫斗生活让太后娘娘脑子里立刻绷紧了一根弦,此时四下无人,又是傍晚时分,大家都去吃饭了,若是发生什么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卫依依眼珠一转,轻笑一声走到了池塘边上,随意蹲下认真看起了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