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化?龙用力拍拍振兴的双肩,转向我?,“侄媳呢?”
“二叔既说了百事孝为先,侄媳愿由二叔做主。”我?沉静垂眸回道?。
“那好,督军在抢救,我?就暂代家长一职,替你们定下了。还?有,事不宜迟,这人命关天的当口,你们委屈点。”
半个小时后,在家人簇拥下,被振兴抱进飘着漆香的房间,没多时众人退去,顺手关上了房门。我?坐到床沿细扫陌生的室内,淡雅的雨过天青的色调,华贵典雅的法式风格的家私,每个摆设,每段装潢,都透着精心和?细致。
“现在,只有这个房间,是我为你准备的。”振兴脱下军靴,抱着我?倚到床头,环视一圈屋里,在我耳边低语道?。
我?抬眸侧视振兴,笑道?:“还?好,不是一段枯木让我?这凤凰歇脚。”
振兴嘴角微微上扬,静静搂着我?,沉默不语。他必是耿耿方才近似闹剧的婚礼,好似小孩过家家,没有乐鼓,没有鞭炮,西式的、中式的,所必有的都没有,只拜了天地,便成了夫妻,与他的期许,定?有着云泥的差别。这样的婚礼和名目成全了蓝家,成全了蓝鹏飞,或许也成全了我?俩,摆脱风暴的纠缠,唯一没有成全的,是爱之名。被逼的,无奈的,荒唐的,可笑的,……,诸多的形容词,会是外界对我俩关系的定?义,独缺的就是爱的名义,而?这,却是他最在乎的。
我?揪着他的衣领,调侃道?:“怎么,一娶到到手,就摆起脸色了,可是嫌我?连嫁妆也没有?”
振兴垂眸瞧瞧我,搂着我?摇了摇,低笑道?:“咱俩倒像是对贫贱夫妻。”
我?哼了哼,“可不是,穷得连支红烛都没有。也罢,我?去做对红烛,算作嫁妆吧。”
振兴扬起剑眉瞪着我?,我?推推他的胸膛,“这是你的地盘,尽点地主之仪。去,寻对蜡烛来。”
振兴含笑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几支白烛,我?接过爬到他的背上,命令道?:“新娘子不能下地,背我?去梳妆台。”
振兴脊背轻抖两下,背起我来到梳妆台前,将我?移至胸前坐下。我?打开?黄花梨妆盒,拿出口红,细细涂抹起白白的蜡烛,嘴上轻轻哼着结婚进行曲。片刻后,大手重叠搭到我的手上,随着节奏染红了蜡白,染红了相连的手指,染红了柔情的眸底,染红了跳跃心房,红彤彤的,如娇艳的鲜花,盛开?在两人的指尖、眸底、心房……
黎明时分,青纱帐外烛光袅袅,熔着龙凤红烛,落下点点殷红,朦胧的睡眼微微弯起。我?做的红烛,最终没有派上用场,被振兴收藏,说是不忍烧掉我?唯一的陪嫁,让我留个念想。
窗外已响起早起的鸟鸣声,伸伸手臂,身侧均匀的呼吸让自己忘了换气。振兴在我就寝后,又去忙着料理公务,家里刚出了行刺大事,虽假,也得当真。尘埃落地,自己抵不过病体乏累,一夜好眠,不知他何时返回?。
我?悄转身体,只见盖着半截红缎薄被,身着白色绸质睡衣的振兴,在隐约的烛光和?微弱的天光轻涤下,洗掉平日戎装的肃严,周身散着一圈柔缈的光泽,溶溶润润,不由迷离。痴看良久,缓缓闭眼,抬手抚上额角、眉毛、鼻子、嘴唇、脸颊……与心中的影像融为一体,方退掉不实感,睡在身边的,真真切切是他,振兴,我?的丈夫。
似水的柔情在胸口荡漾,圈圈涟漪中,身体随着细浪,飘向渴望已久的岸边,手脚覆上温热的身躯,脸颊轻轻磨蹭柔软的衣料,合着里面咚咚的跳动,我?幸福地轻吟出声,含混嘟哝起平素绝少念的浓词,“……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这首倒是很符。”脸颊紧贴的地方,一阵轻震,披散开的长发,被顺到一边。
我?怔怔抬眼,眸光在眼前幽闪,手脚像被火烛烫到,忙想翻身逃离,却被大手擒住。“老?婆,你晨参暮省的方式真个与众不同?。”
自己的失态,被振兴逮个正着,脸似火烧,而?贴着自己滚烫的身体,更似要将自个煮熟,我?吞吞吐吐替自己解围道:“你不是,每日都要晨跑的吗?快去吧。”
振兴松开手臂,枕在头下,平顺呼吸后,看着我?笑道?:”今天本想放假睡多时,看来是不成了,有这样晨提夕命的老?婆,是咱蓝家的福气。”
我?嘀咕道?:“难道不是你的福气?”
振兴嘴角轻扬,翻身抱住我?,在我唇瓣轻扫了一下,“你是我的魔障。”
低沉的话音,微眯的长目,带着说不清的魅惑,心漏一拍,也不知谁是谁的魔障,我?忿忿握拳捶捶坚硬的胸膛,“那你还?不躲着我?。”
振兴笑着喳了一声,起身下床,打开?衣橱,拿出晨跑的衣裤,扔到床边,不避嫌地解开?睡衣纽扣,露出一副好身板,脸部的热度又起。以前,爱美的振中因身上有伤,在我面前总是衣冠楚楚,光天化日之下,何曾见过这样的。忽地,冒出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不知卉琴和振兴以前怎么过的。
抱被偷瞧正伸着长腿套上运动裤的振兴,邃目擒住我的目光,露出笑意,俯身抱住我?说:“老?婆,我?的腿跟你有仇?看得那么幽怨,不想我走直说嘛。”
我?又羞又气?,嗔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黏糊了?再不出门就日上三竿了,别被人笑话了去。”
“这一大清早出去,被人笑话的不是我,为了你,我?还?是牺牲一下吧。”话说得勉为其难,说话人的头却埋得更深,缱绻厮磨,带着难以撼动的力量。
惑人的气?息萦绕鼻端,心醉神痴,自己霎时痴醉在缠绵而又强悍的拥吻中,紧紧抓住振兴的衣襟,此刻,只想留在他的怀中,永远……永远……
“老?婆,你这么有劲,要不陪我一起去晨跑?”低哑的声音,将我?从迷醉中唤醒,见振兴坐在一边,双目含笑,理着被我扯露出一半胸肌的衣衫。
我?忍着羞臊,将他一军,“好啊,那你背我?去吧,这样准不会有人笑话我?了。”
清晨薄露,东风绻顾,芳草烟霞,我?轻衫简髻,坐在后院临时摆放的藤椅中,手握檀扇翘望,远处高大健美的白色身影迎着朝阳向我?跑来,轻轻甩动发上的汗珠,拿起脖子上搭着的白毛巾擦擦,冲我挥挥手,眼中噙满霞光,“老?婆,还?有一圈。”
我?绽开明媚的笑脸,大方清亮地回了声我等你。娇痴不怕人猜,我?望着矫健昂扬的背影,轻快有力的步伐,想到方才振兴背自己一路行来,旁人俱是瞪大着眼睛,偏头笑出声来。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