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调回?远眺的目光,清亮的双眸,好似蓄满了如练的月华。片刻后,她翻过身抱住我,喃喃哽咽道:“韵洋,韵洋……”
我滚身爬起来,故意哆嗦道:“本来大雪天?的就够冷的了,被你这?一叫,不知都寒到?哪儿了。”
静雅用手?背往脸抹了两下,抓起一把雪朝我打来。我闪身躲开,伸手?止住静雅,笑道:“我还有一大屋子的客人要招呼呢,快帮我理理头发,不然披头散发的,还真说不清了。”
来到?园门?口旁边的回?廊,在里侧的木栏坐下,静雅帮我理好头发,正要起身,园门?口传来踏雪之声,接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影。来人一高一矮,俱是裹着严实?的黑斗篷,气氛相当的诡异。幸好我和?静雅穿的都是白色大衣,在白雪和?白墙中?并不显形。
乘他?们转到?假山后面,我赶紧拉着静雅,蹑手?蹑脚冲到?园门?外?。静雅一时好奇,硬拖着我潜到?花墙窗下悄悄探头张望,我跟着瞧去,只见那两人转了回?来,走到?游廊死?角边,轻声交谈起来。本以为是风花雪夜之事,想着回?避,可?两人的言行举止,实?有点匪夷所思,好似在秘密接头。大概静雅也感觉到?了,便愈发的好奇,死?拽着我移到?靠里的花窗口。里面两人俱是憋着嗓子说话?,听不清话?音,却更显可?疑。越是神秘,往往越是危险,我扯扯静雅,欲拖她溜走,未料甬道上再次传来踏雪声。
扭头细瞧,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并肩走进园子,里面的黑衣人显然有些惊慌,立即趴到?地?上。刚进来的一个?人,温和?的声音颇为熟悉,“看来这?园子里来过不少人。”
另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回?道:“靖义?兄,那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谈吧。”
“不妨事,咱们又没什么秘密,边走边聊。真佩服那些大雪天?还敢在野地?里打滚的,场面还挺激烈。”
我用力拉拉静雅,示意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又起的调笑声说出一段让我心惊的话?,“瞧这?支玉钗质地?和?做工,俱是上乘,现在的小丫头都不用这?玩意。呵呵,还不知是谁家戴了绿帽子。”
我探手?摸摸脑后,头上的三支玉凤钗,果然只剩两支。那玉钗是我过十八岁生日时,蓝鹏飞费心寻来的。是一大套羊脂白玉饰品中?的一小套,原是宫中?之物,这?样有数的东西必须赶紧说明,不然以后会越描越黑。
我正要现身,墙内的高个?黑衣人突然站起来,脱下斗篷软帽,朝靖义?他?们行礼,声音似喝醉酒般打着嗑,“二爷……好!蓝二……爷好!”
静雅的手?紧了紧,只听里面温和?的话?音带着笑意应道:“是小胡呀,喝了点酒就在这?野地?里发酒疯,做点事儿还要留下尾巴,快把这?玉钗收好,少在这?儿给我大哥丢人。”
高个?忙谢着接过玉钗,带着矮个?朝园门?口走去。
静雅凑我耳边道:“是靖礼的侍卫官小胡,咱们怎么办?”
我踯躅地?蹙起眉,忽闻振兴冷冷说道:“靖义?兄,这?……”
靖义?挥挥手?,“小胡快点把人送回?去,别在这?儿磨蹭了。”
静雅扯扯我的手?,我摇摇头,杨家的人事,我还是少掺和?为妙,看刚才的情景,明摆是暗线联络,看样靖义?都不知情,这?等机密怎能现身。
胡侍卫官离开后,靖义?温和?的声音再起,“振兴贤弟,为兄知道,地?上的影子跟小胡的对不上。可?那个?东西是个?烫手?的山芋,要知道今儿来的,都是些熟人朋友。真是那人的最好,不是她的,他?们自会想办法处理,小胡的为人,为兄还是了解的,办事靠得住。这?种有数的东西,要被不知轻重的捡了去宣扬开,让人怎样做人?再说咱们上这?儿来,周围的几个?都知道,别给自己添麻烦。”
靖义?的这?番说辞,倒是让我松了口气,便牵着静雅,沿着墙根悄悄返回?戏楼子。静雅不愿与杨家女眷坐一路,转去北阁子。
我伤感地?缓步回?返西耳房,轻声念道:“君去春山谁共游,鸟啼花落水空流。”分手?时,静雅抱住我,说要修改开始的接龙,‘落’字,接‘落花时节又逢君’。这?次,静雅是真的要走了。
“大少奶奶,您这?是上哪里去了?饭也没吃,一大屋子的人也不管,怎么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我帮您理理吧。”胡妈打断我的离愁别绪,半路拦住我道。
我随口解释了两句,胡妈也没细究,相携着来到?先前的那间厢房,我坐到?妆台前,眼光蓦然收紧,遗失的那支玉钗,赫然摆在台面上。胡妈边解头发边问,“大少奶奶,明明给你插了三支钗,怎么只有两支了?”
我压住急速膨胀的恐惧,拿起那支玉钗,回?说:“这?不是在这?儿吗?您当时一定是忘了给我插上。”
胡妈笑呵呵地?伸手?接着,自责道:“您瞧我这?个?记性。”
“您倒提醒了我,这?套首饰,还是老爷费了一番心思寻来的。等会子,我又得跑东跑西的,万一弄掉弄折了,岂不白费了老爷的一番好意,您帮我收起来吧。”
胡妈应着收起玉钗,拿梳理起长发,我也回?神梳理起诡异事件,头上插着这?样三支玉钗,在女眷中?周旋了那么久,被人记住偷偷还来,正如靖义?所说,确在情理之中?,且表明没有恶意。我释怀地?展开眉头,见头已梳好,胡妈正收拾着梳妆盒,起身走了一步,听见外?面锣鼓,不由掩嘴失笑。
方才园中?之事,精彩程度赛过大戏,想想靖义?的长篇,此人真是精细过人,偏也会被人欺瞒,可?见杨家人还真没吃素的。手?足相欺,本不算稀奇,稀奇的是,靖义?长篇倾吐的对象,竟是振兴。不知振兴与靖义?,何时这?等推心至腹的。当年振中?对杨家兄弟,是能避则避,尤其是靖义?,这?振兴倒有偏向虎山行的胆量。
“大少奶奶,什么事儿这?样子开心?”胡妈过来扶着我问道。
“我呀,刚才在雪地?里,看到?一狼一狈。”我莞尔道,比起我和?静雅的调笑,振兴和?靖义?,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狼狈为奸。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