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哪能看惯这等封建压迫,冷声道:“她犯了错,自有主子教导,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来管。”
秋云登时大怒,在她看来,玉萱只是担了个主子名,谁不知道,庶出的姑娘们本就跟奴婢没什么分别,甚至还没得势大丫头有体面,当下没理玉萱,右臂一挥,狠狠抽到小丫头背上,边打边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当我打不得了么?”
这话名里是骂小丫头,实则说的是玉萱,玉萱突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秋云手里的柳条,“放肆!我在这里,你竟敢大呼小叫?何况上园是各房主子地方,而今正值晌午,惊扰了太太休息,你可担得起?”
玉萱知道这些人欺软怕硬,只要抬出太太来虎一虎,总还是有些效果的。
果然,秋云的气焰小了几分,可还是倨傲地看着玉萱,“大丫头调、教小丫头,一直是府里的规矩,就是告到太太那里,我也不怕!”
玉萱玉面生寒,双瞳似寒冰一般,冷冷道:“那主子调、教奴才,是不是也是府里的规矩么?”说罢,她一把抢过柳条,举到秋云脸上。
秋云吓了一跳,按说玉萱的身份的确是高于她的,虽然实际上从没有庶女敢对嫡女的大丫头动手,可谁不知道她可是有名的拼命三郎,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都敢悔婚呢?
秋云见玉萱手臂高举,似要冲着自己脸蛋打来,强撑面子道:“我……我可是二姑娘屋里的,你敢……你敢动手?”
其实玉萱可没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跟玉娆过不去,只是想吓她一吓,当下阴邪一笑,“你说呢?是你告诉我的,大丫头调、教小丫头,是府里的规矩,那么我一个当妹妹,□□下姐姐的丫头,又算不算规矩呢?”她说到此,冷冷睨着秋云恐惧的脸,又道:“何况你这脸蛋生得也算千娇百媚,若是毁了还真是可惜。试想想,我就算毁了你的脸,谁还能让主子给奴才偿命不成?”
秋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左右一看,玉萱和绿萼有两个人,这会儿若真要打她,她跑也跑不了,眼中登时露出怯意,玉萱察言观色,又威胁道:“还不快滚?趁我没改主意之前,向你主子告状去,兴许你还能得个体面!“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秋云冷静一下,连忙提着裙摆,转身而逃,边逃边咬着牙齿,心中暗骂,这个贱人,得罪了太太和二姑娘,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玉萱见秋云走了,也暗中松了口气。如今她一旦和玉娆发生冲突,不用说,武宁侯肯定饶不了她。周氏定然趁机落井下石,到时别说霍名启,指不定指给什么瘸子瞎子了。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还只顾着哭,圆圆的包子脸上哭得一条条红痕,叫人看着就心生怜惜。玉萱上前拉住她的手,又拿出帕子为她抹泪,“快别哭了,去顽吧,别叫她们再逮着你的错处就是了。”
这一说,小丫头哭得更狠了,抽抽噎噎地道:“我才没犯什么错!是二姑娘心情不好,拿秋云姐姐出气,姐姐就拿我出气!”
玉萱噗嗤一乐,拉住她的小手,“快别说这赌气话了,让她们听见,岂不又生你的气?”心中又觉奇怪,玉娆明日里最是沉稳内敛的,想不到竟也会拿丫头出气。
小丫头这才止住泪水,想她受了委屈,忍不住还要倾述,“本来就是么!早上的时候,我见个年轻公子进了府,长得好英俊好英俊的,跟太太说了什么,太太就一直铁青着脸,打发了紫云姐姐过来传话,紫云姐姐走后,二姑娘就生了气,骂了秋云姐姐,我听秋云姐姐出来跟明月姐姐说,二姑娘被人家退了婚啦!嫁不出去啦!我就悄悄告诉了红叶姐姐,结果被秋云姐姐听到了,她就打我!”
她这一番姐姐妹妹的,说得玉萱有些晕,可却抓住了关键的几句话,二姑娘竟然被人退了婚!
玉萱只觉心口似被什么撞了一下,双拳不自禁的握紧,萧祤……真的退婚了?
一个王府世子,三媒六聘,与侯府过了文定,竟然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上门退婚?
绿萼也吓得脸色惨白,她与玉萱寸步不离,如何能不知道她与萧祤的事儿?只是心里害怕,从不敢提起,如今听了这话,心知必定是因为玉萱了。
绿萼见自家姑娘双目圆睁,呆呆站着,连忙上前拉住她,“姑娘,这里风大,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玉萱不是无谋之人,转瞬回过了神,她拍了拍那小丫头手背,“我知道了,都是她们不好,你并没错处,快去吧。”
小丫头听了这话,方觉得遇到讲理的,收了泪珠,“是呢,三姑娘,那我走啦!”说完,顶着一晃一晃的小辫子,撒丫子跑了。
玉萱深吸口气,暗暗沉思,不用想也知道周氏会气成什么样,若萧祤真是为了她,她会嫁他为妻么?
萧祤兄长早亡,乃是王府最尊贵的世子,为了她与武宁侯和霍名启交恶,不用想,也知道靖王妃必将她视为yin荡狐媚之流,而周氏也必会对她恨之入骨,将来要面对的险恶数不胜数,她真的值得么?
玉萱抬起头,望着满池荷花,心中突然迸发出久已未有的冲动,他既然能为她如此,她还怕什么呢?她既然为他如此心动,又岂能负他呢?
想到此,反而觉得无比放松,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该来的,就让他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