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说啥呢,我俩咋可能拌嘴,首都那边有点事需要阿昀回去一趟,我一个人在县城反正也没啥事,这不就回来了。”季惟停好自行车,乐乐呵呵的挽着陈翠莲胳膊,“咋,娘你现在有了女婿不要闺女了?我才是你亲生的呢。”
“你这孩子,啥亲生的野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娘心目中,你是亲闺女,女婿就是亲儿子,都一样。”只要小两口太太平平的,陈翠莲就放心了。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她这儿也正刚生火准备做晚饭,忙招呼了季惟进屋。
季惟看到锅里煮的东西,又忍不住一阵抱怨,“娘你干啥呢,我俩不在你就吃糠咽菜的,你们这日子是打算就这么每天熬着吗,那我挣钱还有啥意义。”
万年不变的碴子粥贴饼子,不用想知道他们今晚的配菜就只有一个——老咸菜。
“没有的事,这是最近家里顿顿吃肉,我怕你爹他们腻着,才特地给做的换换口味,不信你问他们去。”陈翠莲面不红心不跳的扯着谎,扯得郭满仓一个劲的冷笑。
倒是顿顿吃肉了,前两天刚熬了油,每天熬大白菜的时候往里面搁上三五块的油渣,可不就是顿顿有肉!
越有钱越抠门,别以为他不知道闺女现在每个月给多少伙食费,他都不稀得戳穿她,有时候都怀疑她跟他们家那一毛不拔的妹子才是亲姐俩儿!
“猫头鹰上身了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笑,身在福中不知福,别说往年,就现在你上生产队里去瞧瞧,有几户人家得伙食赶得上咱家的!”陈翠莲絮絮叨叨的念着,解下系在腰间的一大串钥匙,开了菜橱的门,“晚上给包油渣白菜馅的饺子,管够!”
“我就不吃了,娘你多包点,贺耀东等会儿来来蹭饭,我还给徐奶端两碗去,听说前两天她已经出院了,我还没去看过呢。”季惟打了盆温水回屋,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总算觉得身上清爽了些,这两天她连洗脸都是胡乱一捧清水对付的。
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屋里,尽管已经非常的努力的遏制自己,但脑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庄呈昀身上拐,回想起跟他在这间屋子里的点点滴滴,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说来也是可笑,不管当时的她如何挑逗,他忍得有多辛苦,他们俩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进入到下一步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早有打算,所以好心给她留了个清白之身。
“姑姑。”贺耀东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敲着门。
其实他早就回来了,办完季惟交代的事后,他特地抄小路回的公社,都快把自行车骑得起飞,来郭家之前,他回了趟家拿衣裳,还专门去了趟厂里,顺子他们仨嘴上也能没个把门的,他得提前去打好预防针。
季惟吸吸鼻子,肩头披着条干毛巾从屋里出来,“吃饭吧,吃好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休息,明年的高考可是一场硬仗,你又要打理厂里的事又要复习,得好好珍惜时间。”
贺耀东却把行李往郭大米屋里送,“我已经跟大米说好了,以后我跟他住一屋,这样遇上不懂的也方便问你。”
季惟哪会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不就是担心她会想不开嘛,只可惜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再难过,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犯不着拿别人的错过惩罚自己,非但不会,她还一定会比以前活得更用力,让每个人都知道她过得很好!
陈翠莲已经帮他把饺子装好,满满的两大碗。
在自家人眼里,她或许是节俭过头,但对待队里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是一点都不小气。
除了饺子,她还多给装了一小碗白花花的猪油。
大病初愈的人得顿顿都有油腥才好得快,徐家一没肉票二没钱,肯定没地方找油。
其实去探望还是次要的,季惟主要就是想把杨山杏托她捎的钱给人送去。
那丫头恩怨分明的很,虽然跟徐柱子的感情无疾而终,但她一直觉得都是因为她娘才导致徐奶从炕上摔下来,差点把命都送了!
她们家得承担这个责任,她就得掏这医疗费。
只是刚上班没多久,她自己在县城还得吃喝,她把自己那点家底全掏出来了也才凑了个三四十块,只能又跟季惟借了些凑了个整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