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丫摇摇头就想走,跟在马路上看到推销小广告的反应差不多。
车子安挡住了,这次语气更认真了一些:“就耽误你一会儿功夫,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方大丫声音嘶哑:“你是谁?”
车子安很想说我是你小婶婶的男朋友,又怕被打,最后还是解释:“我是左慧然,就是你婶婶的同学,她说你人很好,我有什么问题问你,你会告诉我。”
暗淡的女孩子听到了“左慧然”三个字,眼睛亮了一下,终于抬起了头。
眼前这个男人高高壮壮的,看起来比她阿爸打人还疼,但她能看出来,这个人跟她爸不一样。
至于哪点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你莫骗人。”
“我不骗人。”
方大丫把自行车支了起来,坐到了另一个石头上:“那你问吧,快点,要是被人看到了,我爸回去会打我的。”
车子安振奋起来:“四五年前你也不小了,还记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大丫开始回忆起来:“我那时候在下面读书,每天都要跑好远,累得很,也不想什么,你说的主要是哪些事?”
“什么事都算,只要你能想起来。”
“那年冬天我们宰了家里的两头猪,卖了好些钱。”
猪是她喂得,记得很清楚。
车子安记了下来。
方大丫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漫无目的说,车子安也不打断她,她就想到什么说什么:“当时我妈应该还怀着我阿弟,身子虚得很,我干了好多活,我爸脾气也不好,打了我好多次。”
“比以前都多吗?”
方大丫思考了一下:“是多一点,他还喝酒,醉起来又哭又闹,连二丫都挨打了,还踢了我妈好几脚,疼了一晚上。”
浑人,车子安在心里骂了方禹一顿。
“你小叔是不是也回来了?”
“对。”方大丫一下子想起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也没带婶婶一起,就待了几天就走了。后来听说小叔在城里出车祸了,还挺严重的。”
“那你奶奶去看他了吗?”
方大丫有些困惑的摇摇头:“没有,她没去。”
方老太太那么宠爱小儿子,小儿子出了车祸,她却没有去看望,车子安越发肯定,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方大丫说完了,拎着被绑的严严实实还乱蹦跶的鸡,骑着车继续匆匆赶路。
车子安没有再拦着她。
方大丫往前骑了一会儿,又拐了回来,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慧然婶婶过得好吗?”
车子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这些天的事情:“她跟你叔叔要离婚了。”
本以为方大丫会不高兴,没想到听了这话,她竟然有些雀跃道:“太好了,慧然婶婶是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
方大丫眼睛清亮:“如果不是她帮忙说话,我说不定早就被我爸打死了,我是赔钱货。”
她没说的是,左慧然之前偷偷给她塞了钱,她藏了起来。
现在方禹还把她困在家里干活,等到过了年,她被送出去打工的时候,就可以暂时性的脱离家里的控制,可以自己去报名继续读书了。
车子安:“你不是什么赔钱货,大丫,你爸是错的,我们没办法改变他,但是,你永远不能轻贱你自己。你还小,读完书走出去就会发现,你绝不比别人差。”
最重要的是,不要在泥泞中放弃希望。
他说的话跟慧然婶婶获得一模一样,方大丫有点想哭。
她吸了吸鼻涕,捏着自行车的车把,肌肉紧绷了起来。
“我应该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五年前的冬天,我们家挖了个新地窖。”
车子安浑身一震,对上方大丫的目光。
小姑娘嘴唇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旧的那个地窖,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