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景慢慢放下手中的面包，抽了张纸一根一根擦干净手指。
“小镇上的大学？”
女人：“怎么可能？你要坐船去天水市B大读书，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你忘了吗？”
她伸手在围裙前兜里掏了一会，抽出一张淡蓝色的船票。
惨白的手指将船票缓缓推到宋明景眼下，女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眶瞪大，几乎要把眼球从里面挤出来。
“汨罗小镇——天水市”
船票上这样写着。
且不说一个明显为西方风格的小镇是怎么凭水路到达东方的城市，最重要的宋明景现在连玩家的身份都没有。
他没有通过副本。
但可以通过这张船票离开副本。
以什么身份？
“……可以不去吗？”
宋明景食指按在餐刀上，腿部渐绷。
他面前的女人还在歪头看他，但和刚才不一样，这个角度，已经不是颈椎尚安的人类能够达到的了。
她就像是要以这样诡异又可笑的方式清清楚楚地打量一边宋明景一样。
女人沉默着摇头，“不可以……要上学……”
“咔哒……咔哒”
宋明景用余光扫向声源处。
有只长着肮脏长指甲的青白手臂从厨房下水口处伸出来。
——这玩意还有同伴。
——副本对于惩罚副本的控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加严密。
这两个念头在宋明景的脑中一闪而过，但总不能栽在这里。
下一秒，没有人给他反应的空间，身为他母亲的人骤然伸手袭来。冰凉的皮肤几乎是擦着宋明景的脸侧过去，即使他立刻跳开，也留下了一道血痕。
没有时间思考脱身的方法，他只能凭借多年的肌肉记忆避开顷刻间聚到面前的怪物。
和那天晚上一样。
他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但只是现在。
整个镇子提前进入夜晚，怪物潮水般涌向小屋。
宋明景不是怪物，那一段代码保住了他的神志，将他和这些转化的玩家区分开。
但不是怪物，就有力竭之时。
皮开肉绽的手臂猝然袭向后背，宋明景躲闪不及的瞬间，眼前一白。
——“……您……吗？听到……”
“来……少校……”
“能听见吗？……继续……”
……
许久之后，宋明景骤然掐住俯身给他做心肺复苏的医生。没有一秒钟的停顿就将人砸向病床。
这下要是砸实了，医生的天灵盖都得裂开。
尖叫声还未响起，就有人架住了他的手臂。
“宋明景。”
就像是落进开水里的冰块，宋明景雾蒙蒙的眼珠划过一抹清明。
两个跟上来的下属小心扶住宋明景的后背，周棠扫了眼仪器上的数字，才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从阎王那捡回一条命的医生咳得撕心裂肺，一时间坐在地上，即使有护士拉着都站不起来。
研究室外，有人快速奔向电梯，有人立刻整理报告。
宋明景抬眼看向周棠。
研究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这人被裹在雪白的研究服内，却好像比衣服布料还要白上一点。
多日没有休息好的结果就是眼底稍微有些淡青。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能制住他。
“我说过你不该再进入游戏。”周棠垂眸看他，“你是听不懂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