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喀拉弥特这头总是爱捣乱的黑龙还是被爱西丝给收了回去。眼下,两人已经辞别了亚诺尔隆德的葛温德林,正在飞往火焰祭祀场的路上。
为了让加拉哈德对世界有个更清晰的认知,爱西丝还特意让喀拉弥特拉升了高度,让骑士和他背后的那些魔法师们将整个世界的大概轮廓纳入眼中。
天空已然将要陷入长夜,唯有将熄烛火一般的太阳有气无力地照耀着,甚至在不少地方只能看见一线微茫的白光,而无法看见那个充满热力的巨大火球。同样,大地也并非铁板一块。通天彻地的灰色枝干肆意生长蔓延,而在那之上,无数形同树干苔藓一般的岩石碎片沉淀、凝固,汇聚成了名为“人类国度”的大块土地。
在世界中心,仅剩下一截树干断面的低地平台上,有一团微茫的火焰虚弱地燃烧着。
当然燃烧着世界树的火焰虚弱,曾被清理一空的枝干便再度向陡然清出的空间蔓延,洛斯里克也好,亚诺尔隆德也好,还是个各种各样的人类国度,都随着世界树的移动而漂流汇聚。
当树枝腐朽之时,便是世界坠落之日,深渊的召唤已近在眼前。
在幽暗无光的深渊里,隐隐潜藏着某些难以言明之物,似乎是渊中盘绕的龙蛇,又似乎是别的什么东西。加拉哈德只浅浅看了几眼,便不得不头晕目眩地收回了视线,亵渎的狂乱呓语在心中久久萦绕,似乎连灵基都有被侵染的征兆。
叮——
……
“唔……”
压在精神上的巨石陡然搬开,加拉哈德如蒙大赦地长叹一声,才看到自家前辈纤长的手指上,正夹着一枚形制古雅的铃铛,金色的阳光正加持在他身上。而喀拉弥特和爱西丝本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甚至还在畅通无阻地对话。
“我说主人,你之前不是说要到亚诺尔隆德那里去找你的箱子吗,怎么现在又走了啊?”
喀拉弥特在给两人当苦力的同时,依旧忍不住要蹦出来刷上一点存在感,贱兮兮的语调听得加拉哈德忍不住想要给它一点教训。
“你说那个箱子?早丢了。”爱西丝挑了挑眉,神情举止中,依稀能看出些过往的影子,“葛温德林病重,黄铜阵亡,沙利万早就不知道把那玩意儿弄到哪里去了。”
“啊,主人主人,那里面不是还有你辛辛苦苦存的那么多东西吗,全都丢了?”
“能剩些什么?当初传火的时候我就把所有灵魂燃尽了,剩下的不过是些女神祝福盔甲武器之类的破铜烂铁,就算还在,对我也未必有什么作用。”
世间一切都来自于初火,而她与火焰就是一体两面,也就无需加护(由她来加护别人还差不多)。
说到此处,爱西丝恍然大悟般转过头,看向脸色青白的骑士。
“你怎么样?世界之下是深渊,那里平时沉淀了大量污秽,平常人接触之后会发疯,你和你那边的同伴没事吧?”
“没……没事。”
通讯器另一头传出虚弱的声音,橘粉色头发的青年满脸菜色地趴在桌上,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哦,是吗?你听起来可不是一点情况都没有的样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爱西丝总觉得通讯器那头的魔法师有种特别软糯可口的感觉,“深渊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看了之后不采取措施排解,当心晚上不停做噩梦,然后脑袋就像吹气一样慢慢膨胀起来,流脓的表面上长满了红色的眼珠子哦~”
“噫,好恶心!”
“想知道怎么消除影响吗?”
“当然想。”
乖宝宝罗玛尼不停点头,脑子里嗡嗡的响声似乎都变得更大了。
“你求我啊~”
达芬奇: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床底。新鲜出炉的梗,就送给爱德华·蒂奇写脚本用吧。
加拉哈德:前辈果然就是前辈,在深渊上飞,不仅没受到影响,还能神情自若地和罗曼医生说话,不愧是被喀拉弥特成为世界基石的存在。
被当成苦力的悲催黑龙:好想回头看,可是又怕被阳光枪打……
……
火焰祭祀场,诸多世界线收束与交汇之地。
天空一如既往地阴云密布,触目所见,惟有一片灰黑色泽,重重叠叠的墓碑杂乱无章地堆成一片,一丛又一丛蜡烛点燃在台阶上,浸出大块白色蜡痕。
宛若凝结的眼泪。
唯一还在王座的薪王闭目酣睡,血与骨中不时飘散出些许炽热火花。盲眼的防火女静静依偎在冰冷石阶上,仿佛化作一尊亘古无言的雕塑。法兰不死队的逃跑者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时不时用复杂难言的眼神望着头顶插着数十柄利剑的王座。
除了自称来自库尔兰的矮子炼金术师之外,剩下的四个王座,无一例外,全都是空的。
火已将熄,然位不见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