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疼?薛玉成瞬间没有了玩笑的心思。
他堪堪支撑住钟权压过来的重量。对方显然连保持站立都显得十分困难,全靠撑着他才没有摔倒。他不是没有见过钟权犯低血糖的样子,但是现在对方的状态,显然不适用低血糖可以轻易解释的。
“怎么会突然心脏疼?”薛玉成看着钟权发白的唇色,“我现在跟节目组说一声,后面的录像我不参加了,跟你一起去医院。”
“不用,“钟权轻叹一口气,”估计就是太累了,所以心口有些疼,睡一觉就好了。”
钟权心里清楚现在真正击垮他的,并非是什么心脏病,而是现实世界中的抑郁症。如果生理上的病痛是从外向内击穿一个人的话,那么精神上的折磨,就是内部爆破,将整个人碾成粉末。
现在他的情况还不是非常的严重,但是他不得不提前做好防范。那道屏蔽着现实情绪的墙,如果上面的漏洞,越来越大的话,他不敢想象,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总归还是要去医院查一查才放心,我陪着你。”
“其实我更需要的是一个人待一会儿,薛玉成……听话。”
他一向最清楚,用哪种语气对薛玉成提要求,是绝对不会被拒绝的。
文光对他的容忍度一向非常高,高的甚至可以用仁慈来形容。但是也有例外,一旦涉及他身体方面的问题,对方就会严厉许多,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出路。
发作之后的力竭,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一个人会疲惫到连呼吸都无法维持么,或许在他的世界中,答案是肯定的。当然,他没有给多少次机会,让对方见到那种情况下的样子,但也不是完全见不到。见到后,对方的妥协就变得无条件的起来。甚至导致他一度感觉,如果当时,他请求去死,对方也是会同意的。只不过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些。
薛玉成迟疑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钟权被送回了嘉宾日常居住的别墅,薛玉成并没有跟着他,而是继续录制节目。
钟权闭目躺在床上,开始用意识去检索那堵墙的存在。
对于整个系统来说,他的权限很低,却又很高。毕竟这个东西从底层开始就是他创造的,他要是想打破权限的约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正感慨着,一扇门呈现在他跟前,那是一扇他再熟悉不过的门。
安乐死之门。
而此时此刻,外面世界的技术人员,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数据的变化。
外面的人其实是无法看到,世界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方芷这个实习生就是那个例外,她可以通过数据反向推测世界内部的画面,犹如黑客帝国中的人一般。
“哲哥看到了?”
“看到了。”
钟权先是笑了。
直接将安乐死的选项摆在他面前,这测试也太明目张胆了些,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在他创造的世界中,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刻意的手段,可以用来测试他。
“哲哥有什么动作吗?”
“他走到门跟前了。”
“操操操!所以大哥还是——”
只不过没等这位研究人员把不吉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嘴。
“至于之后么……”方芷盯着屏幕许久,突然轻笑出声。
“诶诶诶,话别说一半啊,哲哥怎么着了!”
“把门给摔上了,摔得震天响。”方芷身体后仰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是太刻意了些,我承认。”
“所以哲哥发现了咱们的小九九?”一旁看着一堆乱变的数据,还处于云里雾里之中的工作人员出声问道。
“不如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也瞒不过。只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再确认一下罢了。”
世界中。
钟权逛了一圈,除了一个能用来安乐死的门,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就不再浪费时间,打算将意识从系统层面抽离。
不过大约是最近确实太累的缘故,他没来及醒过来,就陷入了一个梦之中。
一个上帝视角的梦。
他可以看到自己站在楼顶,确切的说是何哲站在楼顶。只不过这个何哲没有他那么幸运,他没能打出最后的那个电话,也就意味着——
没能活下来。
他不得不感叹,大概是架构师的天然本性,即便是在梦里,物理引擎也是相当的真实,真实到人从高空坠落的话,死相真的不会有多好看。不过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冲击,甚至还因为当下他的自我认知是钟权,所以对于何哲这一身份的死亡有一种戏谑的情绪。
看吧,如果没有文光的出现,你就会这般无关紧要地死去。
用上帝视角再次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自己死后的样子,钟权觉得这个梦也没有什么接着做下去的必要了,便做起了醒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