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阳看着伶仃泪流满面.
“伶仃,准备好了吗?从此与我一起,去那广阔的天地,从此了无牵挂?”
伶仃流着泪摇头:“从此你就要浪迹天涯,不能再做女将军了.”
“去他妈的女将军!我只想护着你.”她紧紧抱着伶仃.
“那我们离开这里,从此山高水长,与他永不相见.”伶仃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是前世,伶仃选择随德阳去塞外和亲.练溪川召她.那时的大齐已近亡国,伶仃踏进永明殿,看到练溪川站在那里等她.那是那一世,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练溪川拿出一封诏书,放到她的手上.伶仃缓缓的打开,诏书上赫然写着:“尚仪局女官伶仃,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特封昭仪....”是盼了十年的诏书.
“朕已命钱无为去做准备,诏书明日生效,明晚,我们圆房.”他说的认真,她听起来无比可笑.
“奴婢感念皇上恩德,但奴婢才疏学浅,配不上温婉淑德,娴雅端庄,配不上这个昭仪.”伶仃跪下,高高的举起那封诏书:“请皇上收回成命,成全奴婢,将奴婢放归四海.”
练溪川看着她不肯伸手接过.十年,他知她等了十年.而今在这样的关头,她选择了德阳.不,十年间,所有与德阳有关的事,她都选择了她.
“留下,从此朕只有你一人.”十年来,她夜夜来永明殿;十年来,她与他风雨相守.那些日子,即便再想忘,也已刻骨铭心.“留下.”
“请皇上收回成命!奴婢不配!”伶仃高举着的手没有放下.在与练溪川做一生中唯一一次角逐.
“这么想走?”
“奴婢累了.”
“从此不让你累.”
“奴婢不想要了.请皇上收回成命!放奴婢一条生路!”伶仃已经哭不出来了,那皇宫她呆了十年,十年,是刻骨铭心的冷.
练溪川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封诏书:“伶仃,我们今生还会再见.在塞外等着朕,朕会去接你.”
伶仃没有说话,她给练溪川磕头.
一!是锦瑟华年初见,你翩然回首,我误了终身!
二!是悠然十载,你机关算尽,我执迷不悟!
三!是今朝顿悟,你痛失山河,我远走他乡!
三个头磕完,从此山高水长永不相见!奴婢谢皇上放奴婢一马.
伶仃站起身来,带着额上的血,转身走出永明殿.十年,终于有勇气离开你.
“伶仃.”德阳拉住她的手:“我们已到城外.你还要看一眼京城吗?”很多事很多人都在这座城.
伶仃摇了摇头.
走吧!德阳!
马儿长嘶一声,带着她们奔向那广袤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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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着耶律瑶的地方被燃尽了,屋内一具烧焦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耶律瑶.练溪川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只有三个人.是他?还是他?
“皇上.”詹青云捂着胸口跑来,他的胸口汩汩流着血:“皇上...”
练溪川猛然攥住他肩膀:“她呢?”
“被顾儒之劫走了.末将无能.”詹青云说完昏死过去.
练溪川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她被劫走了,她被劫走了...她走了....他疯了一般跑向那里,她怎么会走!她怎么舍得走!她还是走了!
他一言不发,泪水糊了他的眼.那是她最后躺过的地方,他躺在那张床上,蜷缩进角落.他对她说让她在这张床上躺着直至死去,她咬着牙对他说幸甚至哉.
幸甚至哉!
是自己这一生不值得被爱.
她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这短暂的一年,在冰天雪地之中,捧着一颗赤诚良善的心.他只看了一眼便移不开.他算尽一切,却算不过人心.
她不爱她.
无论他做什么.他不爱她.
钱无为说只因她动了善念,从而开始了一段恶.那不是恶,那是他的爱啊!
她生生的把他的心摔在地上,她对别人那么好,独独伤他,一次又一次.即便这样,还是不想让她死.她什么都不懂.
练溪川在那张床上躺了整整一夜,看着她最后看着的那扇窗,听着最后她听的冬虫鸣,看那无边无尽的黑暗在眼中蔓延,又被一束光打破.
练溪川躺了这一夜,经历了彻骨的冷和痛.从前人说挫骨扬灰之痛,他不懂.这下好了,经过这一夜,竟是全懂了.这种痛会让人心变得坚不可摧,从此不怕世上任何伤害.
他缓缓坐起身,对着面前站着的黑衣人道:“派出东南西北四路人,一旦抓到,杀无赦.”
杀.无赦.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在生病的时候码字,否则会以为自己的鼻涕和眼泪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