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街市上看到的女子.
她摘掉薄纱,昨日街市上眼内灵动的光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前上官锦书的温柔.她的兰花指微微翘起,捏住自己的薄纱衣袖,薄纱内的身体因着冷,略有一些青色.
萧索,却动人.
若即若离,忽明忽暗.
是上官锦书.
“民女上官锦玉,奉命给宫宴跳舞助兴.”她跪在那,微微颔首,从练溪川那里看过去,似故人踏歌而来,翩若惊鸿.
他不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到皇上似乎是痴了.
伶仃看着那女子,又扫了眼练溪川,心底冷笑了声.上官锦书是练溪川的劫,前世也是自己的劫,今生不是了.然而心底还是痛了那么一下,昨夜还在温柔缱绻,今日却深感所托非人.这大概就是帝王的感情,经不起推敲.不,是对自己的经不起推敲.
转而把目光投向苏芳菲,今日我只想杀你,你敢动云澜,你的死期便到了,其他人与我无关.练溪川终于缓过神来,他想起伶仃还在,自己这样失神会让她难过.却见她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在看云澜.练溪川心滞了一瞬:“准.”
上官锦玉,是上官锦书的妹妹.多年前,练溪川在江南见过她,那时她尚年幼,却已有天人之姿,而今已及笄,生生长成了上官锦书.
上官锦书,天下无双.
心内似是有根弦被拨动,是上官锦书骤然辞世,浑身是血,自己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的遗憾.
她跳着上官锦书最喜欢的踏歌行,长袖舞动,脚步轻移,随着鼓点晃动着身体,怡然自得.
所有人都看呆了.德阳和游思行交换了眼神,云澜看着伶仃生怕她难过,伶仃看着苏芳菲和肖也,练溪川在意的人都没有看他,而他,忽觉孤独异常.
舞跳完了.上官锦玉跪在那,等皇上发落.练溪川看了眼伶仃,她正对着面前那碗小圆子垂涎欲滴,丝毫不在乎练溪川在看着谁.刚刚还觉得圆了房就与自己近了,转眼就又远了.
“晋.”练溪川话音一落,大殿内瞬间静了下来.白锦容心内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面带微笑的看了眼伶仃.昨日黄花.
伶仃经历过前世蚀骨的痛,觉得自己已无坚不摧.然而经历这半年的种种,经历昨夜的亲密无间,在这个时刻,还是感觉心内少了一块.
面前这碗小圆子应是很好吃,舀了一个放到嘴里,香甜软糯.那便再来一颗.一颗又一颗,转眼便见了底.直到她吃完圆子,大殿之上仍没有人说话,上官锦玉还是跪在那里,凝固了一般.
德阳忽然对练溪川起了杀意.刚刚在安平殿,伶仃红着脸给她讲昨夜之事,分明是动了感情.本以为他们今生可以走的长久一些,练溪川却在转眼之间把伶仃的心杀的片甲不留.
她站起身来:“恭喜上官夫人.”
“不是夫人.是婕妤.”练溪川打断她:“上官婕妤.”
德阳笑了笑,朝上官锦玉欠了欠身:“失礼了上官婕妤.恭喜上官婕妤.”殿内的人都看得懂风向,纷纷起身祝贺.一晋便是婕妤.一曲舞而已.只因她姓上官,只因她有着上官锦书的脸.后宫的风向从此变了.
白锦容靠在椅子上,忽然觉得兴致全无.伶仃在后宫挺了半年,这半年,后宫的风围着她吹,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她那里,皇上的眼睛只看她.白锦容甚至曾以为伶仃永远不会被斗倒,直到太后给了她一张小像.上官锦玉站在船坞之上,衣袂飘飘,何似上官锦书的风华.
有些人不是斗不倒,只是没找到最好的武器而已.
才一招,她便前棋尽毁,满盘皆输.
“皇上,臣略有不适,恳请退席.”慕容云澜站起身,向练溪川请退.然而身体已是摇摇晃晃,弱不经风.练溪川还未开口,他便轰然倒下.
“丞相!”游思行一步窜过去,按住了云澜的人中.
“宣太医.”练溪川忙站起身走到云澜面前,他面上毫无血色,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巨变.伶仃和德阳互看一眼,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抱歉了云澜,我要护你,但你要吃点苦.”伶仃在心里对云澜说抱歉.
太医来了,把了脉,似是为难般,摇了摇头,又把了一次.抬起头看练溪川,满脸的不可置信.
“照实说.”练溪川看到太医的神情,心知事有蹊跷.
“这...”太医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皇上,意思是私下说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