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一点,之前送二人过来的那几名男子又抬着几个大箱子送来。
这些都是作为“嫁妆”一起送来的,里面是女子正用得上的东西,清雅与屏锦便收拾归置起行李,开始努力适应这样的新生活。
对于二人来说,完全陌生的环境确实会带来很多压迫感。
可等到当晚那位阿朵娜主动送来食物,又留下来用流利的汉话与她们无障碍交流后,本身就没想过自己会得到多好待遇的清雅以及屏锦都有了适应新环境的信心。
“我们大王本身很有文采,汉话也一直是王室最常用的语言,便是连通用批文也都是汉字为主。”
阿朵娜是一位满头银发气质温和的老人家,虽是年纪大了,却身子骨健朗,据她说,自己从年轻那时候起就是大王家的厨娘,一手烤肉以及熬奶的手艺,漠北草原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现在年纪大了,手艺也交给了徒弟,不过她还是跟着大王来了前营,偶尔大王想起时会专门给大王做些拿手菜色。
可以说现在外人传得凶神恶煞的大王,就是她看着长大的。
所以在阿朵娜看来,大王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既然大王吩咐人暂时把你们安置在这里,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们不要害怕。人这一辈子,笼统能活多久啊?就这还不算那些个天灾人祸的,所以啊,好好过好现下的每一天才是最要紧的!”
若是可以,谁不想要过上安生的日子呢。
清雅贵为元后嫡女,却从未享受过与尊贵身份相匹配的富贵。她所追求的也不在此。
不管怎么样,有阿朵娜这样一位慈祥的“引路人”,这让两人晚上睡觉时都安稳了不少。
楼岚忙到很晚才想起该找阿朵娜询问清雅公主的情况,可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去打扰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便暂且压着等到第二日再说。
然而这一忙,就忙了好长一段时日。
梁国知晓漠北有真正和亲休战的准备,自是积极非常,与送亲队伍走了一个多月不同,这一次使者可谓是快马加鞭,不过十几日就火速赶来。
此后双方便陷入了拉锯战中。
说是拉锯战,已是客气。
毕竟漠北这边若是态度强势起来,梁国使者哪还敢犹犹豫豫多说半个字。
不过是楼岚本身就有别的打算,除了原计划里要加大数量正大光明从梁国搜刮能工巧匠知识种子等利于持续发展的东西,最大的打算便是开“互市”。
漠北虽有绿洲,也有塞外江南的美称,可到底比不上中原广袤土地的肥沃富饶。
要想继续壮大己身,为以后统一五国建立唯一政权做准备,军事力量是一方面,经济贸易生产建设方面也是重中之重。
互市是以前就有过的,只是后来边境战乱频发,又有游牧民族频频肆虐。
积弱的诸多打不过,只能以严防死守当个缩头乌龟以求自保。
楼岚不想让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以免引来诸国注意与防备。
于是这个过程少不得要周璇拉扯,以极其符合自身在传言中“残暴刚愎”的人设不耐烦地“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梁国割城池以作嫁妆,且还要他漠北百姓在梁国随意行走的特权。
这样放肆的要求,气得梁国使者差点掀桌。
之所以是“差点”,盖因提出这些要求的漠北王本身就一副“爱答应答应,不答应滚蛋”的无所谓态度。
又有私底下已经被他们“买通”的文臣传来消息,说是他们内部武将们本身就偏向于继续打仗,直接把梁国纳入漠北疆域。
所以漠北王提出这样放肆的要求,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倾向。
一点都不想搞砸求和的梁国使者们全都不敢硬气了,只能急得团团转,一边忙给国内发去消息,一边私下频频拜访漠北朝堂里亲汉的臣子官员,一边还要稳住越发不耐烦的漠北王。
可谓是每一天都在刀尖上行走,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忽然被这群一心打仗的蛮子拖出去砍了祭旗。
鲁先生曾说过:如果你说屋子太黑,想开扇窗,其他人必定是不同意的。但如果你先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反而就愿意开窗了。
这个道理总是古今适用的。
在楼岚狮子大开口过后,梁国方面退让的步子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楼岚只是通过被他们“买通”的文臣透露出自己一二关于粮食不够不打不行的抱怨后,梁国使者竟是主动提及开通互市互通有无这个法子来。
毕竟在他们看来,互市开通,哪怕到时候漠北人不守规矩,遭到骚扰的也就是边境,跟他们的都城可没什么关系。
只要不打仗了,繁花似锦的都城依旧该如何还如何,丝毫不影响贵族老爷们的小日子。
互市都开了,每年的岁贡自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个项目。
作为漠北王的楼岚似乎对此提议十分高兴,深感梁国是诚心诚意与漠北交好,于是便爽快地开口,表示漠北接受梁国的岁贡,自也应当肩负起作为“一家人”的职责。
“以后但凡有人要欺负兄弟国,我漠北百万铁骑第一个不答应!”
梁国使者高兴坏了,自觉干了一件计划之外的大事,喜不自胜与前来传话的武将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至于一开始送来和亲的公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漠北王完婚?
嗨,互市都通了,兄弟国的岁贡都确定了,他们如何好“得寸进尺”,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总归就是个不受宠的弃子公主,漠北王若是喜欢,收了便是。若是不喜欢,随意塞到哪个犄角旮旯也无所谓。
梁国与漠北已经是兄弟了,是兄弟就不该计较这些小女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