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望垂着头,问:“为什么要从杜弘易那里拿走我的合同?”
纪涵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安全带。
“当然是为了折磨你,”他的眼神阴冷而病态,看向展望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一死百了对你来说可太太仁慈了。”
展望偏过了头,吹了声口哨,转移话题道:“在社会主义国家,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
只是展望还没来得及自嘲完呢,便听到了一阵涡轮驱动的轰鸣声。
他吓了一跳,就见纪涵竟是下了车,不由分说地便拽住了展望的右臂,将人塞进了跑车的后座。
展望的右手有旧伤,虽然伤在手腕与手掌,但猛地被扯住了右臂,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抽了口凉气。然而纪涵丝毫没有在乎他的痛楚,将展望塞进车里后就重新坐回了驾驶位,接着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也不给展望再次辩解的机会。
在两人的拉扯中,原本被展望藏在身后的校服也掉落在了地上。车轮抓地,把校服卷进车轮,彻底染污了校服。
……
十二年前。
彼时,展望和纪涵都只有十六岁,一同住在某个偏僻的小镇上。
展望的父亲是工人,然而很早之前便死于车间事故。母亲当了五年的寡妇,终是当不下去了,抛下展望便远嫁他乡,只留下展望和年迈的外公相依为命。
对于母亲,展望没什么太多的记忆。
他只记得一个个或炎热或寒冷的夜晚里,外公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母亲对不起他,说着母亲也是个苦命人的话语。
说实话,展望也曾怨恨过抛弃自己的母亲,但他是个早熟的孩子,理解母亲的苦衷,也不愿看着仅剩的亲人唉声叹气,便忍下了一切憎恨。
他只想着,自己以后绝不会像母亲一样抛弃别人。
怀揣着想要出人头地的憬愿,他野蛮而努力地向上生长着。
小镇上的孩子很多,且多为留守儿童。
因着缺乏父母亲的管教,不少孩子会朝着“恶”的方向一往无前。
霸凌在这里是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事情。
倘若不想和霸凌者同流合污,那就只有被欺辱的份。
纪涵就是被霸凌得最为惨烈的孩子。
展望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纪涵时,对方正被几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们堵在厕所里,被摁着头,逼迫着喝小便池里的生水。
听到少年们喊出纪涵的名字时,展望才隐隐约约地想了起来,纪涵似乎是隔壁班的第一名,他曾暗中跟对方较劲了很久成绩。
只是因着家里仅有个疯子般的母亲却不见父亲的关系,加之性格傲慢烈性,纪涵一直被学校里的不良少年们冠以野种的名头欺凌。
展望年轻气盛,又爱着游戏,自以为自己就是游戏里拯救世界的勇者,于是兀自闯入了纪涵的人生里。
他跟欺负纪涵的少年们大打了一场。
最后,展望虽是阻止了恶行,但也被打得差点破相,额头上落下了道怎么也抹不去的伤疤。
从那天以后,纪涵就跟在展望的身后了。
对于纪涵而言,展望就是将他救出炼狱的勇者,是他的光。
……所以,在展望不告而别离开了小镇,去大城市当职业选手后,纪涵才会如此强烈地怨恨起了展望。
既然将他带出了泥潭,为何又不一直留在他的身旁?!